黄鹤镇白日里肃杀沉闷的气氛,在入夜后悄然转变。魔渊裂隙逸散的紫黑魔气,与镇上石屋缝隙间透出的昏黄灯火交织,形成一种奇异而压抑的底色。而在镇子最深、最靠近断魂涧崖壁的下方,一座依托天然溶洞而建的巨大石殿入口处,却反常地喧嚣起来。
这便是“暗鸦楼”。
入口处并无显眼标识,只有两只巨大的、用某种黑色金属铸造的乌鸦雕像,眼窝处镶嵌着幽幽的紫晶,俯瞰着进出的人群。石阶蜿蜒向下,潮湿阴冷的空气中,渐渐混杂了脂粉的甜腻、灵材的异香、烈酒的辛辣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金钱与欲望蒸腾出的热浪。
香雪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色斗篷,兜帽压得很低,将气息收敛得如同凡人。她怀里用柔软的细绒布裹着那只小黑猫,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和那双深紫色的眼睛。小猫似乎被这嘈杂的环境惊扰,不安地在她臂弯里动了动,发出细弱的呜咽。香雪指尖轻轻拂过它冰凉的额头,隔着布料传递着无声的安抚,小猫便安静下来,深紫色的眸子警惕地打量着西周,偶尔闪过一丝与脆弱外表不符的锐利。
步入主厅,声浪与光影瞬间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巨大的穹顶下,无数悬浮的、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骨灯提供着照明,光线诡谲。厅内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有衣着华贵、气息沉稳的宗门长老,有眼神锐利、浑身煞气的散修,有裹在黑袍里、看不清面目的神秘人,甚至能看到几个气息彪悍、佩戴着兽骨饰品的北疆蛮族。空气里弥漫着各种驳杂的灵力波动和低声的讨价还价声。
大厅中央,是一座用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的圆形拍卖台。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那道曼妙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令人过目难忘的女人。一身裁剪得极为合体的暗红色金丝绣牡丹旗袍,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乌发如云,松松挽起,斜插着一支衔珠金凤钗,凤眼处点着两点殷红,仿佛活物。她肌肤胜雪,红唇如熟透的浆果,一双含情目流转间波光潋滟,顾盼生姿,仿佛带着钩子,轻易便能勾走人的魂魄。然而,当那目光扫过台下时,深处却藏着一丝洞悉一切的精明与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她便是暗鸦楼今夜的主拍人——灵璇夫人。
“诸位贵客,久等了。”灵璇夫人未语先笑,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场中的嘈杂,传入每个人耳中。她纤纤玉指轻轻敲了敲手边一个造型古朴的小铜钟,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嗡鸣,全场瞬间安静了大半。
“老规矩,价高者得,灵石、以物易物皆可,但需经我暗鸦楼鉴定师估价。捣乱者…”她红唇微启,吐气如兰,眼波却骤然转冷,扫过几个角落,“…自有黑羽卫‘招待’。”话音落下,阴影中仿佛有数道冰冷的视线扫过,带着无声的威胁。
拍卖会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