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不再是撕裂的尖刀,而是沉入了无光的深潭,化作一种粘稠、厚重、永恒下坠的冰冷。江璃的意识被那团没入心口的剧毒乌光残渣彻底击穿、粉碎,如同被投入强酸的琉璃器皿。属于“江璃”的自我,被暗红玉络与青蓝污染融合爆发的混沌洪流冲垮、撕碎、溶解,只剩下一缕源自生命本能的、微弱的电流,在绝对的同化湮灭中徒劳地闪烁。
没有思考。
没有记忆。
只有感知。被强行放大了亿万倍的、纯粹而恐怖的感知。
她“感觉”到心口——不,是那团取代了心脏位置、搏动着的、暗红与青蓝疯狂交织的污染核心——如同一个贪婪的微型黑洞,正以恐怖的速度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冰冷的麻痹感如同扩散的墨汁,沿着神经、血管、骨骼的每一条缝隙疯狂蔓延,所过之处,生命的活性被抽离,转化为一种死寂的、散发着病变腐朽气息的“稳定”。右脸颊上最后一片未被侵蚀的皮肤,如同被无形的火焰舔舐,瞬间爬满了暗红的玉络纹路!冰冷的触感如同湿透的裹尸布,覆盖了最后一点属于“人”的温度。
她“感觉”到身体下方——洁白的病床床单在污染核心的辐射下,纤维的分子结构正在被强行扭曲、硬化,呈现出一种灰败的岩石质感。心电监护仪的导线接触她皮肤的部分,塑料绝缘层无声地龟裂、剥落,露出下面迅速氧化锈蚀的金属丝。
她“感觉”到空气中——无形的能量被污染核心疯狂地拉扯、吞噬。病房顶灯的光线在靠近她身体的位置诡异地弯曲、黯淡,如同被投入了粘稠的油污。空气流动变得迟滞、粘稠,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腐朽气味。
熵增。不可逆的混乱度暴增。污染核心如同一个失控的奇点,正以她这具躯壳为燃料,将周围的一切拖向热寂的深渊。
生命体征监护仪发出凄厉到变调的警报!屏幕上,心电波形彻底紊乱,变成毫无规律的尖锐锯齿波!血压和血氧的数值如同坠崖般首线下跌,归零的红色警报疯狂闪烁!
病房内,空气因污染核心的恐怖吸力而发出低沉的呜咽。散落在地的青铜铃铛碎片,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如同铁屑般吸附向病床方向,又在接触到江璃身体的瞬间被那暗红与青蓝交织的光芒无声地侵蚀、同化、化为灰白的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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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被巨大的冲击波狠狠掼在冰冷的墙壁上,后背传来的剧痛远不及眼前景象带来的灵魂冲击万分之一!他看着病床上那个被暗红与青蓝光芒彻底包裹、如同正在蜕变为非人怪物的身影,看着监护仪上那代表生命终结的警报红光,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
“江璃——!”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不再是玉监局特工的冷静,而是沈墨这个“人”被逼到绝境的绝望呐喊!他顾不上胸腹翻涌的气血,强行催动近乎枯竭的玉魂灵蕴!
嗡!
一层远比之前更加凝练、流转着古老玉纹的青色光盾瞬间在他身前张开,艰难地抵抗着污染核心散发出的恐怖吸力和熵增辐射!光盾表面,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
他踉跄着扑向病床,右手五指成爪,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抓向江璃心口那疯狂搏动的污染核心!他必须将里面那团二次融合的剧毒乌光残渣剥离出来!哪怕代价是……毁掉这具躯壳!
“停下!沈墨!别碰核心!”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带着惊恐的意念,如同惊雷般在沈墨濒临混乱的意识中炸响!
是小鱼!
寄居在瓷胎石中的江小鱼的灵魂火种!在这极致污染和熵增的恐怖环境下,她的意念竟穿透了污染核心的屏障,强行传递出来!那点温润的金光在瓷胎石内部疯狂闪烁,传递着超越言语的、源自灵魂链接的终极警告!
沈墨抓出的手猛地僵在半空!指尖距离江璃心口那暗红搏动的区域不足一寸!他骇然看到,自己指尖凝聚的玉魂灵蕴,在靠近污染核心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强酸的金属,竟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变得黯淡、灰败!一股冰冷粘稠的污秽侵蚀感顺着灵蕴的连接,瞬间刺入他的指尖!
污染核心……在反向吞噬玉魂灵蕴?!它己进化到如此地步?!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
江璃那被暗红玉络覆盖的、痛苦扭曲的右脸颊上,异变陡生!
那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搏动的暗红色纹路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带着灼热刺痛感的金色光芒,毫无征兆地亮起!光芒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自玉络纹路本身的结构变化!在暗红脉络的交汇处,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的、由燃烧线条构成的抽象符号——如同沈墨药玉扳指内侧的“艮为山”卦象的反面镜像——正被玉络的搏动强行“编织”出来!
“离为火”!
这个象征着依附、光明、却也暗藏毁灭的卦象!
沈墨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他死死盯着那个在江璃脸颊玉络深处浮现、如同烙印般的“离为火”符号!一股电流般的明悟,混合着更深的寒意,瞬间贯穿了他的灵魂!
艮为山(沈墨)……离为火(江璃)……
山火贲……文饰,质变……
玉魂闭环……容器的质变……从承载(艮)到依附共生(离)……
唐代司宝司……初代玉魂宿主李无瑕……禁步核心……剥离的善念(小鱼)……
容器(江璃)……污染源……玉魂碎片……善念(小鱼)……
闭环的终点……不是毁灭……是……新宿主的……诞生?!
“她……她在被污染源和玉魂碎片……强行改造……成为新的……玉魂宿主?!”沈墨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玉监局那毁灭性的一击,非但没有摧毁闭环,反而如同催化剂,加速了这恐怖质变的进程!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想——
嗡!!!
病房内的空间猛地一震!不是来自外部攻击,而是源自江璃心口那搏动的污染核心!
以她的身体为中心,一个微型的、肉眼可见的、边缘闪烁着细密时空裂痕的灰黑色漩涡骤然形成!漩涡内部,时间与空间的规则被彻底扭曲!病床的金属支架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瞬间弯曲变形!散落在地的青铜碎片和粉尘被吸扯着,在漩涡中高速旋转、碰撞、湮灭!空气被压缩、电离,发出噼啪的爆响和幽蓝色的电火花!
熵增旋涡!污染核心失控膨胀引发的局部时空崩溃!
“警报!警报!检测到超高能级时空畸变!坐标锁定!执行最高权限……湮灭程序!”一个冰冷、宏大、毫无人类情感的电子合成音,如同天宪般毫无征兆地响彻在病房内!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首接作用于空间本身!
玉监局更高维度的存在,终于被这失控的熵增旋涡彻底惊动!他们不再顾忌回收或观察,决定执行最高效的终极清除!
一道凝练到极致、边缘燃烧着苍白火焰的、纯粹由高维能量构成的湮灭光束,无视了病房的物理阻隔,如同神罚之矛,瞬间洞穿了屋顶,带着抹杀一切的绝对意志,狠狠射向漩涡中心的江璃!
毁灭的冰冷气息,冻结了时空!
沈墨的眼中瞬间被绝望的血色充满!他离江璃太近,湮灭光束的余波足以将他一同化为基本粒子!玉魂护盾在熵增旋涡和湮灭光束的双重锁定下,脆弱得如同薄纸!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绝对毁灭吞没的最后一瞬!
沈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江璃脸颊玉络深处那个刚刚浮现、还在燃烧的“离为火”卦象!
一个冰冷、疯狂、超越所有逻辑的念头,如同黑暗中迸射的闪电,劈开了他的绝望!
既然闭环的终点是质变……是新生宿主的诞生……
既然“离为火”代表着依附与共生……
那么……钥匙……就在她身上!在闭环内部!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沾满自己鲜血和玉魂灵蕴的右手,不再试图攻击或防御,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决绝,狠狠拍向自己胸前——拍向那枚紧贴心脏、刻着“艮为山”卦象的药玉扳指!
“玉魂闭环……钥匙……归位!”
嗡——!!!
药玉扳指在沈墨鲜血和最后灵蕴的灌注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青光!青光不再仅仅是防御,而是化作一道凝练的、带着强烈指向性的光束,无视了熵增旋涡的扭曲,无视了湮灭光束的毁灭威压,精准无比地射向江璃脸颊上那个燃烧的“离为火”卦象!
山与火的卦象光芒,在湮灭的苍白火焰降临前的亿万分之一秒,跨越了空间,跨越了污染,跨越了生死的界限——狠狠撞在了一起!
轰——————————!!!!
无法用物理定律描述的恐怖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