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于轨上

第71章 大洋彼岸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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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枕于轨上
作者:
肥猫六子
本章字数:
6148
更新时间:
2025-06-20

离开昆明前一天,周屹深便利用线人暗中在重庆安排了一场鸦片派对。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到了李玉棠的耳朵里。

李玉棠涂着猩红蔻丹的手指捏着请柬,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仙乐门的鸦片派对?有意思。”

深夜的仙乐门,灯光暧昧,烟雾缭绕。李玉棠穿着一袭黑色真丝旗袍,妖冶地倚在沙发上,手中的烟枪明灭不定。周围的纨绔子弟们哄笑着,不断往她杯中斟酒。

“周夫人今天真美。”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凑上来,指尖在她旗袍开衩处流连。

李玉棠咯咯笑起来,仰头灌下一杯威士忌,“少废话,把烟膏拿来。”

公子哥儿谄媚地递上烟枪,“夫人,这可是上等的云土,您尝尝。”

李玉棠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肺中流转,她感到一阵眩晕的。忽然,她觉得一阵恶心,腹中翻江倒海的疼。烟枪“啪”地掉在地上,她挣扎着起身,却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夫人?夫人!” 周围的人惊慌失措地围上来,却见李玉棠七窍流血,早己没了气息。

滇越铁路专列的包厢里,沈砚宁盯着报纸社会版:“周夫人聚众吸鸦片暴毙”。周屹深正用匕首给沈砚宁削苹果。

沈砚宁的孕吐突然翻涌,冲进洗手间干呕。门锁咔哒落下,周屹深从背后环住她颤抖的身子,将薄荷膏涂在她太阳穴:“她是自作孽,吸食鸦片过量,我又不在重庆,中统想查也查不出。”列车驶入隧道,黑暗中他吻去她眼角残泪。

窗外掠过新坟累累的筑路工地,半截招魂幡挂在歪斜的十字架上。他抚着她平坦小腹低语:“这孩子踩着白骨来,我定让他活在太平中。”

月光重新洒进车窗时,她看见他对着掌心里一枚道钉发呆——是从殉难民工遗骸旁捡的,锈迹斑斑如凝固的血。

嘉陵江的雾气,今年似乎格外浓稠黏腻,丝丝缕缕缠绕着山城,也缠绕在周屹深的心头。李玉棠的尸体在三天前草草下葬,对外宣称是“突发恶疾,药石罔效”。

周公馆上下噤若寒蝉,阴丹士林旗袍那抹刺目的蓝和香奈儿香水的甜腻似乎还残留在空气里,混合着葬礼上白菊的冷香,形成一种诡异氛围。周屹深站在西厢房的窗前,指尖拂过窗棂上凝结的露珠,目光投向浓雾深处,那里是沈砚宁暂时栖身的公寓方向。

“司长,李处长又来了。”王秘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还是询问夫人去世前的细节,以及…...您那晚的行程。”

周屹深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眸锐利如刀,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请李处长到书房。告诉他,我稍后便到。”他整理了一下藏青色中山装的领口,取下无名指上一枚样式简洁却温润的婚戒——那是他与沈砚宁的秘密婚约,在昆明工地的星光下,由一位流亡的犹太牧师见证。可戒指的束缚远不及他心中那份沉甸甸的守护之责来得真切。

书房里,中统调查处的李处长正背着手看墙上挂着的《中国铁路干线图》,听到脚步声,转过身,脸上堆砌着哀戚:“周司长,玉棠走得突然,我们都很痛心。只是......有些疑点不得不查……”

“李处长客气了。”周屹深在主位坐下,姿态沉稳,“玉棠近年身体一首不大好,你是知道的。忧思过甚,加之常年吸食鸦片的侵蚀。至于行程……”他端起青瓷茶盏,杯盖轻轻刮过杯沿,“那几日我都在滇缅铁路祥云段的前线,部里有详细记录,滇缅铁路局局长也可作证。李处长若需,随时可调阅。”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钉,将李处长试图撬开的缝隙牢牢钉死。李处长目光闪烁,干笑两声:“周司长言重了,关心则乱.....关心则乱罢了。只是…听闻沈小姐前些日子也身体不适,闭门休养了?”

周屹深放下茶盏,杯底与红木桌面碰撞,发出清脆一声响。“砚宁是我故人之女,如今孤身一人在渝,老夫人怜惜,我自然也多关照几分。她前阵子协助考察滇缅铁路修建工作,奔波劳累,染了风寒,如今在公寓静养。”他抬眼,目光如电,“怎么,李处长对周某的家事,如此关切?”

“不敢不敢,”李处长心中一凛,连忙摆手,“只是关心同僚亲属。既然无事,那卑职先告退了。”他敏锐地察觉到周屹深周身散发出的寒意与威压,带着经历过真正战场硝烟的冷酷。他知道,在没有确凿证据前,继续纠缠这位手握实权的交通部次长,绝非明智之举。

送走李处长,周屹深脸上的冰霜未褪。他走到保险柜前,取出一个深红色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精雕细琢的羊脂白玉平安扣,温润无瑕,这是他们回到重庆那日那夜,他连夜寻了最好的玉匠,用母亲压箱底的老玉赶制的。他着玉扣,冰冷的玉石在他掌心渐渐有了温度,仿佛能触及公寓里那个正在孕育着的小小生命。

沈砚宁的日子也并不平静。孕吐来得凶猛而持久,常常是刚吃下一口清粥,下一刻便对着盥洗盆吐得天昏地暗。纤细的手腕更显伶仃,原本莹润的脸颊也透出几分憔悴。

她靠在公寓窗边的躺椅上,身上搭着周屹深送来的驼绒毯,指尖无意识地抚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正悄然孕育着一个奇迹,一个属于她和周屹深的、在战火与阴谋夹缝中顽强生长的未来。

“囡囡,感觉好些没有?”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周屹深不知何时悄然到来,脱掉沾染了室外寒气的大衣,快步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温热的手掌覆上她微凉的手背,一起轻轻贴在她的小腹上。

沈砚宁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声音带着倦意和甜蜜的苦恼:“就是吐得厉害…这小东西,一点也不体谅人。”

周屹深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他拿起旁边的温水,小心地喂她喝了几口,又用温热的毛巾替她擦拭额角的虚汗。

“是我们的小东西,”他纠正道,眼神专注得仿佛要溺毙人,“辛苦你了,囡囡。他是在告诉你,他来了,他在努力长大。”

他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珍重的吻,带着雪松的沉稳气息和守护意味。“外面的事有我,你只需安心养着。母亲说,过了头三个月,就会好很多。”

“李处长…...又去家里了?”沈砚宁敏锐地察觉到他眼底深处未散的冷冽。

“跳梁小丑罢了。”周屹深语气平静,却带着绝对的掌控力,“他翻不起浪。李玉棠的事,尾巴己经处理干净,他找不到任何实质把柄。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连同那个隐秘的、代表新生命的小小凸起一起护在掌心,“就是养好我们的孩子。”

他扶着沈砚宁躺好,替她掖好被角,目光落在她床头柜上摊开的设计图纸上,宝天铁路一段复杂隧道的加固方案。“别太累,这些事可以放一放。”

“不,”沈砚宁固执地摇头,眼神却异常明亮,“这是‘钢轨’的任务,也是…...我们共同的路。我躺着想想,不费神。先生,你要小心,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明白。”周屹深点头,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房间里投下令人心安的阴影。“我己联络了伦敦的几位旧识,包括当年在政经学院的导师艾德礼教授。他如今在剑桥主持土木工程研究,对我们的情况……表示理解。”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混沌的雾霭,仿佛要穿透它,看到大洋彼岸的未来。“这场仗,不会打一辈子。等尘埃落定,等我们的孩子能安稳地看看这个世界时……伦敦的泰晤士河畔,或许是个新的起点。”

他的话语平静,却蕴含着巨大的决心和深远的谋划。沈砚宁望着他挺拔如钢轨的背影,心中那丝因怀孕和李处长骚扰而生的不安,被他话语中描绘的清晰蓝图渐渐抚平。

她轻轻抚摸着腹部,无声地对那个正在萌芽的小生命说:“孩子,别怕,你的父亲,正用他的肩膀,为我们劈开荆棘,铺就一条通往光明的路。”

夜色渐深,周屹深在公寓床上和衣而卧,如同最忠诚的卫士。耳边传来沈砚宁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他闭上眼,指腹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冰冷的金属圈下,是血脉相连的滚烫承诺。

暗礁己在脚下,新生己然萌芽。这场在雾都深处无声的战争,他必须赢,为了怀里沉睡的挚爱,为了她腹中还未谋面的骨血,也为了他与她,终将在伦敦晴空下自由呼吸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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