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于轨上

第56章 囡囡,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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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枕于轨上
作者:
肥猫六子
本章字数:
5448
更新时间:
2025-06-19

十日后的深夜,沈砚宁回到交通部临时办公室,墙上的军用地图用红笔标出日军进攻路线,浙赣线像一条细细的生命线,顽强地穿过战火区域。周屹深坐在办公桌后,台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地图上,显得格外孤独。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萍乡段的修复情况如何?”

沈砚宁在周屹深对面坐下,打开文件夹,开始详细阐述修复方案。她思维敏捷,言辞犀利,每一句话都首击要害。周屹深静静听着,不时在文件上圈圈点点,眼神中满是赞许与肯定。

随着讨论深入,办公室的气氛渐渐缓和。二人时而因技术细节争执不下,时而因观点契合相视一笑。周屹深望着沈砚宁专注的神情,恍若回到当年在浙赣铁路测量时,她那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他忽然意识到,这些年,尽管岁月变迁,她对铁路的热爱与执着从未改变。

沈砚宁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办公桌上的钢笔,正是当年在南京办公室用的那支万宝龙,笔尖处有一道细微的裂痕,“这支笔......”

周屹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指尖轻轻抚过笔身:“当年你说笔尖太涩,我让人磨了三次。”

两人陷入沉默,空气中弥漫着往事的气息。沈砚宁想起当年在他办公室,他总是用这支笔在她的测绘图上批注,字迹力透纸背,如同他对她的期望。

“听说你和张文新......” 周屹深忽然开口,“是在伦敦认识的?” 他声音低沉,透着探究与审视。

沈砚宁动作一僵,她咬了咬唇:“他在伦敦政经学院,研究你的铁路规划,”她望着他的眼睛,无法说谎,“第一次见面,我觉得他有些地方很像你,说话的语气,还有对铁路的执着......”

周屹深的眸光暗了暗,却又很快恢复平静:“那很好,”他拿起钢笔,在纸上画了一道轨距线,“他是个难得的人才。”

沈砚宁咬了咬唇,终于还是问出了藏在心底的问题:“你和李玉棠......”

“政治婚姻,” 他首言不讳,“从未碰过她,以后也不会。” 他的声音低沉,“砚宁,我心里只有你,从始至终。”

她的眼眶突然发热,却听见他继续说:“但现在这样的局势,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你有了张文新,应该好好生活......”

“可是......”她的声音哽咽,“我知道不该,但每次看到他,就像看到当年的先生......”

周屹深的喉结滚动,忽然起身,钢笔“啪”地掉在地上,滚到办公桌下。

周屹深与沈砚宁同时望去,那支钢笔静静躺在地上,笔身沾染着灰尘,却依旧是当年的模样。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当年在这间办公室,周屹深曾以这支钢笔戏弄沈砚宁,那一幕幕画面,仿若昨日才发生。

沈砚宁望着钢笔,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想起当年的委屈与不甘,想起周屹深眼中的宠溺与戏谑,想起他们那些在硝烟与情愫中交织的往昔。她深吸一口气,强抑哽咽,笑问道:“先生,如今这钢笔又掉在当年位置,您还要我跪下捡起吗?”

周屹深望着钢笔,眼神瞬间变得复杂。往昔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现,那个倔强又娇俏的少女,1935年的那个冬夜,他坐在皮椅上,看着她跪在波斯地毯上捡笔,指尖划过她发顶的触感,至今清晰如昨。

如今她有了男朋友,那个年轻富有朝气且干净的男孩。是否她与他也像当年她在这张桌子上接受他“惩罚”时那样颤抖,像牛津那夜低泣求饶。当年“送走”林景谦现在又来了个张文新,她竟一点不记得自己教导她对“专属路权”定义。想到这周屹深突然无法抑制心中的暴虐。

周屹深向后仰靠的动作与当年分毫不差,左手搭在雕花椅背上。沈砚宁突然嗅到佛珠的沉香——七年前他便是这般陷在晨光里,看她慌乱跪倒在波斯地毯。声音低沉沙哑:“砚宁,跪下,把笔捡起来。”

沈砚宁望着周屹深,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与悲凉。她看着那支黑漆鎏金万宝龙滚进红木桌底,黄铜笔夹在夕阳里划出细碎金芒。

随即慢慢屈膝,跪在他面前。地板的凉意透过裤腿传来,却不及记忆中波斯地毯的柔软。

纤细的手指触到钢笔冰凉的笔身,后腰忽然一沉。周屹深的小牛皮鞋尖抵住她,力道比1935年那夜抵着她肩膀时更重三分。

"抖得比当年厉害。"他翻动文件的声音像催命符,"萍乡隧道塌方时倒不见你腿软。"

钢笔滚入阴影深处时,沈砚宁的指甲掐进掌心。西裤擦过她耳垂的温度,与牛津离别夜惊人相似。"捡个笔都不会,"他忽然俯身,佛珠碾过她后颈,"之前那些年白教了?"

记忆如潮水漫过。当年她钻进桌底,发簪勾住他皮带卡扣的脆响犹在耳畔。彼时他用冰凉的黄铜圆规抵住她:"《女诫》第七卷第三则,背!"

"我现在会背《论持久战》了。"沈砚宁突然仰头,"先生要不要听?"

空气骤然凝固。周屹深的手掌扣住她下巴:"沈小姐现在越发伶牙俐齿得很。"雪松香混着硝烟味扑进她鼻息,"不知在张工程师面前,可也这般放肆?"

"他性子温和,断不会这般...啊!"发髻突然被扯散,发间张文新送的羊脂玉簪"叮"地撞上桌面镇纸。周屹深将她按在桌面文件上,镜片后的眸光比炸桥那日还要骇人:"温和?就像这样?"他的牙齿啃啮锁骨的动作,却比炸桥那日埋在铁轨间的炸药更暴烈。

"您当年教我骑马..."她突然抬膝顶向他腰腹,"不也说要循序渐进?"

周屹深闷哼着擒住她脚踝,腕间佛珠卡进丝袜蕾丝:"现在倒会以彼之道..."档案柜的玻璃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竟与七年前受罚时的场景重叠,"还施彼身了?"

沈砚宁抬头望进他眼底的旋涡。他那样冷酷的看着她,上位者的威严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是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冷峻的神色。明明他们己经那般亲密无间,明明是他先不要她的,为何现在要这样对她?!

压抑多年的委屈、思念与爱恋,如决堤之水,汹涌而出。她将头埋在周屹深颈间,崩溃的痛哭出声:“我讨厌你,明明是你先不要我的!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再也不要爱你......”

周屹深被她突如其来的崩溃和哭喊,弄得手足无措又心疼万分。他将她紧紧搂入怀中,起头去吻她的眼泪。他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头发,像当年一样温柔,却又带着克制的颤抖:“囡囡,对不起!对不起,囡囡!......”他的声音破碎,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煎熬中备受折磨?周屹深仰起头,闭上眼,两行泪从眼角滑落,滴在办公桌上的浙赣线图纸上。那泪水,是为沈砚宁的委屈而流,也是为自己这半生的无奈与孤寂而洒。

就在二人沉浸在各自的情感旋涡中时,王秘书敲门而入。他望着室内的情景,瞬间了然,却依旧保持职业的冷静:“司长,滇缅铁路的资金事宜需您尽快定夺,滇缅铁路工程局的人己在等候。”

周屹深与沈砚宁被这声音惊醒。沈砚宁慌忙站起,一抹泪痕未干的脸庞染上羞赧与慌乱。她匆匆拾起文件,转身便要逃离这令她情感受创之地。

周屹深望着她仓皇的背影,心中满是不舍与愧疚。沈砚宁拿起文件,向门口走去,却在经过他身边时,听见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晚些时候,我去公寓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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