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老式挂钟在厨房角落发出机械运转的滴答声。顾晗蹲在地上,用抹布反复擦拭着油烟机陈年的油渍,指甲缝里嵌满黑垢。冰箱显示屏幽幽映出他苍白的脸,泛着冷光的不锈钢台面倒映出他蜷缩的身影,像极了三年前被周家从街头捡回来时的落魄模样。
五点整,蒸笼里的水汽终于漫过厨房玻璃。顾晗揉着酸胀的手腕,将八屉小笼包、西碟秘制酱料依次摆上长桌。大理石桌面冰凉刺骨,他呵出白雾搓了搓手,目光不经意扫过墙上悬挂的周氏家族合影 —— 照片里所有人都笑意盈盈,唯独他站在边缘,连衣角都被刻意裁出了相框外。
“哐当!” 厨房门被踢开,周明远染着栗色的头发还在滴水,Gucci 拖鞋上的污泥在干净的瓷砖上拖出长长的痕迹。他随手将湿毛巾甩在顾晗背上:“废物,没长眼睛?我要的黑松露溏心蛋呢?故意饿着我参加董事会?” 话音未落,滚烫的小笼包己被塞进嘴里,汁水迸溅在顾晗刚熨烫平整的衬衫领口。
顾晗默默抽出纸巾擦拭,后颈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周母猩红的指甲深深掐进他肩膀:“装聋作哑?昨天若曦的合约被抢,是不是你在背后咒她?” 镶金边的瓷碗擦着耳畔飞过,在地上炸开成无数锋利的白刃。温热的白粥渗进伤口,混着瓷片划伤的血珠,顺着小腿流进拖鞋里。
餐桌尽头,周若曦修长的手指捏着咖啡杯顿了顿。她透过氤氲的热气看向满地狼藉,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顾晗蜷缩的背影上停留半秒,又若无其事地转回财经杂志。翻页的声音沙沙作响,却盖不住周母尖利的谩骂:“当初就不该留着这扫把星!要不是为了老爷子临终遗愿......”
门铃突兀响起时,顾晗正跪在地上捡拾瓷片。膝盖重重磕在橱柜角的瞬间,掌心被锋利的碎片划开,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米白色地毯上。周明远一把推开他,昂贵的定制西装擦过顾晗鼻尖,带起刺鼻的古龙水味:“肯定是萧家的合作意向书!”
玄关处传来纸张撕裂的声响。顾晗抬头,正看见周明远扭曲的笑脸:“萧家说和周氏合作的前提,是先踹了这吃软饭的!” 牛皮纸袋裹挟着冷风砸在脸上,边缘割得颧骨生疼。散落的文件上,萧家继承人萧逸的签名刺得他眼眶发酸 —— 三年前,正是这个名字出现在顾家破产清算书上。
“听见没?” 周明远的皮鞋踩住他手背,“连条狗都不如的东西,还敢留在周家丢人现眼!” 顾晗死死咬住下唇,舌尖尝到血腥味。玉扳指在袖口下微微发烫,那是父亲留给他的最后遗物,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几乎要失控。
周若曦突然起身,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如刀:“够了。” 她将咖啡杯重重搁在桌角,褐色液体溅出杯沿,“今天的晨会,谁都不许迟到。” 转身时,她的裙摆扫过顾晗发顶,带起若有若无的雪松香。
晨光终于刺破云层,透过落地窗洒在满是伤痕的餐桌上。顾晗望着周家人远去的背影,慢慢攥紧染血的拳头。玉扳指的热度顺着经脉游走,在这个布满羞辱的清晨,他第一次觉得,蛰伏的日子或许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