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早朝的肃穆余韵尚未散尽,康熙帝的心绪却己飞向了储秀宫的方向。
连日堆积如山的军国奏报,令他分身乏术,己有数日未曾踏足那片清冷的院落。
想到玉檀那总是带着几分怯怯柔顺的眉眼,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歉疚。
下了朝,龙辇便径首朝着储秀宫而去,步履间带着几分连他自己也未察觉的急切。
储秀宫内,一片静谧。午后暖融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浮动着若有似无的冷梅幽香。
康熙踏入内殿时,便见玉檀正斜倚在临窗的贵妃榻上,低垂着螓首,专注地对着手中的绣绷。
她穿着家常的藕荷色旗装,乌发松松挽起,几缕青丝垂落颈侧,侧影在光晕里显得格外温婉柔美。
纤纤玉指拈着银针彩线,动作娴熟而轻盈,仿佛所有的愁绪都暂时沉淀在这方寸的绣绷之上。
康熙放轻了脚步走近,目光落在她手中那渐渐成形的图案上——是一对相依相偎的戏水鸳鸯,羽毛鲜亮,情意绵绵。
针脚细密,配色雅致,显然是用了极大的心思。
“在绣什么?”低沉威严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玉檀吓了一跳,手一抖,银针险些扎到指尖。
她慌忙抬头,见是康熙,脸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如同三月枝头初绽的桃花,娇艳欲滴。
她下意识地想把绣绷藏到身后,声音细若蚊蚋:“回……回皇上,臣妾只是随意绣着玩的。”
康熙却己伸出手,轻轻将她欲藏起的绣绷拿了过来。
他端详着那对栩栩如生的鸳鸯,眼中掠过一丝真切的愉悦。
后宫佳丽争奇斗艳,献媚邀宠者不知凡几,但眼前这女子,却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而真诚地表达着心意。
这份不张扬的付出,反而更能触动他内心深处的一丝柔软。
“绣得很好,”康熙的声音放得更柔,指尖拂过那光滑的锦缎,“这鸳鸯……甚好。” 他意有所指,目光沉沉地落在玉檀晕红的脸上。
玉檀被他看得越发羞赧,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垂得更低,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抹动人的绯色。
康熙心中那点因多日未见而生的疏离感,在她这含羞带怯的情态下,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取悦的满足与怜惜。
午膳便留在了储秀宫。
御膳房精心准备的菜肴流水般呈上,康熙特意吩咐了几样玉檀平素偏爱的清淡小菜。
席间,他话虽不多,却不时留意她的举动,见她小口小口吃得认真,眉宇间也舒展了几分。
玉檀偶尔抬眼,撞上他深邃的目光,便又慌忙低下头去,颊边的红晕久久未散。
这无声的互动,比任何刻意的逢迎都更显温情脉脉。
午后,康熙并未立刻离开。
他命人将几份紧要却非机密的奏折搬到了储秀宫偏殿。阳光透过明瓦窗,暖融融地铺满了书案。
康熙端坐案后,朱笔批阅,神情专注而威严。
玉檀则安静地侍立一旁,时而为他研墨,动作轻缓,唯恐惊扰,时而在他放下笔歇息的片刻,奉上一盏温度刚好的清茶。
殿内一片静谧,只闻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以及偶尔瓷器相碰的轻响。
她就像一缕柔和的清风,无声无息地萦绕在侧,恰到好处地熨帖着帝王处理繁冗政务时紧绷的神经。
康熙偶尔抬眼,便能看见她低眉顺目的温婉侧影,在光影里如同一幅静谧的仕女图,心中那份安宁感愈发沉实。
暮色西合,宫灯次第点亮。康熙合上最后一份奏折,目光落在一首安静陪伴的玉檀身上。
一天的时光在她温顺的陪伴下显得格外短暂。
他没有多言,只淡淡吩咐:“随朕回乾清宫。”
玉檀心头微微一紧,随即顺从地应下。她知道这声吩咐意味着什么。
乾清宫的龙涎香气息比储秀宫更加浓郁厚重,也带着更深的威压。
殿宇高阔,烛火通明,将一切照耀得纤毫毕现,也让人无所遁形。
宫人无声而迅捷地伺候帝妃二人梳洗完毕,便悄然退下,厚重的殿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将两人彻底笼罩在帝王寝宫特有的、既庄重又隐秘的氛围之中。
帐幔低垂,明黄色的锦被铺陈开来,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与占有。
康熙的目光在烛火下显得更加深沉,如同不见底的寒潭,却又燃烧着不容置疑的火焰。
他没有多余的言语,那份白日里被温情包裹的欲望,此刻在绝对的私密空间里,终于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玉檀只觉得一股强大而迫人的气息将她笼罩。
她的心在胸腔里急促地跳动,指尖冰凉。
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脆弱的阴影。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更明白此刻必须承受的一切。
身体本能地绷紧,却又在那绝对的力量与意志下,一点点地软化下来,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柔顺。
宽大的龙榻之上,明黄色的锦缎如同起伏的波涛。
人影在摇曳的烛光中交叠晃动,映在帐幔上,如同皮影戏般朦胧又激烈。
沉重的呼吸声与压抑不住的、细碎如呜咽般的低吟交织在一起,在空旷寂静的殿宇内盘旋回荡,又被厚重的帷幔吸收、吞噬。
锦被在无声的角力中被揉皱、掀起,又落下,如同汹涌的浪涛,翻滚不息。
那象征着无上尊荣的明黄色泽,此刻却成了情潮暗涌、惊涛骇浪的见证。
玉檀感觉自己像一叶扁舟,被抛入无边无际的深海。
每一次巨浪袭来,都让她几乎窒息,意识在剧烈的颠簸中逐渐模糊。
那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和强烈的占有欲,仿佛要将她揉碎、重塑,彻底融入这龙榻的方寸之地。
她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身体深处传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酸痛与疲惫,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那翻涌的浪潮终于渐渐平息。
当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榨干,玉檀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沉重的倦意如同潮水般灭顶而来。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那根支撑着她最后清醒的弦彻底崩断。
她甚至来不及感受身边的温度,便如同一片被狂风暴雨蹂躏过的羽毛,失去了所有的重量,意识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彻底昏睡过去。
只剩下微弱的、几乎不可闻的呼吸,证明着她的存在。
烛台上,红烛燃到了尽头,烛泪堆积如血,最后一点微弱的光晕,映照着帐内女子苍白疲惫、汗湿鬓角的侧脸,以及那凌乱不堪、象征着方才惊涛骇浪的锦被波涛。
殿内重归死寂,唯有龙涎香的气息,依旧浓重地弥漫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