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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己深沉，考古营地除了几盏彻夜通明的照明灯和巡逻队员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安静。
苏晴躺在自己的行军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眠。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打开棺椁的那一幕，以及徐福那双古井无波却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睛。
两千年，那是一个何等漫长的时间概念。一个人，如何在幽暗的地下沉睡两千年而依然存活？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玄机”。
而此刻，在隔壁板房内，徐福也并未立刻睡下。
他盘膝坐在行军床上，双目微闭，呼吸绵长。周围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泥土和青铜的气息，而是一种他从未闻过的、略带工业感的味道。
他能感受到窗外那些“灯”散发出的奇异能量，不同于火烛，也不同于月光。这个时代，似乎掌握了一种全新的“力量”。
“电……”他默念着这个词。雷霆之力，凡人亦可驱使。这在两千年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缓缓睁开眼，看向窗外。夜空中那几颗黯淡的星辰，依旧挂在那里。大秦的星空，璀璨夺目，每一颗星宿的位置，他都了然于胸，可以据此推演天时，卜算凶吉。
而今夜的星空，却让他感到有些陌生。是星辰变了，还是……人心变了，所以看出去的景象也不同了？
他伸出手，指尖在空中虚划了几下，像是在勾勒某种符印。片刻后，他微微皱眉，收回了手。此地的天地元气，似乎与大秦之时有所不同，稀薄了许多，也驳杂了许多。
“难怪此地夜空不清。”他低声自语。
这对他而言，或许不是一个好消息。他赖以生存和施展诸多方术的根本，便是吐纳天地元气。若是元气有变，他的许多手段，恐怕也要大打折扣。
不过，他并未因此感到沮丧。能从两千年的沉睡中醒来，重见天日，己是天大的幸运。至于其他的，慢慢适应便是。
他想起了苏晴，那个年轻的女博士。她的眼中虽然也有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探究和……善意。这让他略感心安。
至少，这个新世界，并非一开始就对他抱有敌意。
他再次闭上眼睛，尝试着运转体内的微弱气息。那是在“长生试验”中，与某种奇异丹药和阵法共同作用下，勉强维持他不死的最后一缕生机。如今苏醒，这缕生机也随之活跃起来，但依旧孱弱不堪，如同风中残烛。
他需要时间，需要了解这个世界，更需要找到恢复力量的方法。
夜，就这样在各自的心事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第二天，当第一缕晨曦透过板房的窗户照进来时，苏晴几乎是一夜未眠。她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匆匆走向徐福的房间。
她有些担心，不知道这位“老祖宗”昨夜睡得如何，会不会有什么不适。
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请进。”
苏晴推开门，看到徐福己经起身，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忙碌起来的营地。他的衣衫依旧是那件出土时的宽大袍服，虽然有些褶皱，却不掩其古朴的气度。
“徐先生，早。”苏晴打了个招呼。
徐福转过身，微微颔首：“苏博士，早。老朽昨夜……倒是做了个长梦。”
“哦？什么梦？”苏晴有些好奇。
徐福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梦回了……两千年前的咸阳。”
苏晴心中一动，正想追问，徐福却话锋一转：“此地清晨，空气倒也清新。只是……腹中略感空虚。”
苏晴这才想起，这位“活祖宗”也是要食人间烟火的。从他苏醒到现在，滴水未进，粒米未沾。
“是我的疏忽！”苏晴连忙道，“徐先生，您稍等，我这就去安排早餐。您有什么忌口吗？或者……想吃点什么？”
她有些犯难，两千年前的饮食习惯，和现在肯定天差地别。
徐福沉吟片刻：“秦时饮食，多为粟米、黍稷，辅以羹汤菜蔬。不知此地……”
“粟米我们有小米粥，黍稷……可能不太好找。”苏晴想了想，“馒头、包子、鸡蛋、牛奶，这些您看可以吗？”她尽量说些基础的食物。
徐福听着这些陌生的名词，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但凭苏博士安排便是。老朽沉睡日久，肠胃尚需调理，清淡些即可。”
“好，我明白了。”苏晴点头，转身快步出去安排。
看着苏晴离去的背影，徐福走到桌边，拿起桌上放着的一支圆珠笔。他学着昨日苏晴等人的样子，试着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是秦篆。笔锋依旧有力，只是这硬笔书写，与毛笔的触感截然不同，让他略有些不习惯。
“这笔……倒也方便，无需研墨。”他低声自语。
就在这时，板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夹杂着几声压抑的惊呼。
徐福眉头微动，将笔放下，走到门口。
只见几个年轻的考古队员正围在不远处，对着地面指指点点，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苏晴也闻声赶了过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队员指着地面，声音有些颤抖：“苏队……您看……这……这是什么？”
苏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营地边缘的一小块空地上，原本光秃秃的沙土地上，竟然冒出了一小片嫩绿的细芽。这些细芽不过寸许高，却生机勃勃，顶端还带着晶莹的露珠。
这片荒山，土质贫瘠，考古队在这里驻扎多日，从未见过如此景象。更何况，这些嫩芽，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
“这是……”苏晴也愣住了。
钱博文也拄着拐杖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同样面露讶色：“怪了，这地方怎么会突然发芽？难道是昨晚下过雨，我们没察觉？”
“不像啊钱老，”张弛说道，“昨晚星空虽然黯淡，但并无雨意。而且，就算是下雨，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长出这么多芽来吧？”
众人议论纷纷，都觉得此事透着诡异。
只有徐福，看着那片嫩绿，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昨夜他尝试吐纳，虽然此地元气稀薄驳杂，但他毕竟是此道大家，些许生机催发之术，还是能勉强施展的。只是没想到，效果竟如此微弱，仅仅催生了些许草木嫩芽。
看来，这具身体，以及这个时代的天地元气，都需要他重新适应和探索。
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
苏晴的目光在嫩芽和徐福之间转了转，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却又让她心跳加速的猜测。
难道……这与徐先生有关？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再也挥之不去。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徐福，试探性地问道：“徐先生，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徐福迎上她的目光，神情淡然，缓缓开口：“天地万物，皆有其生发之理。些许草木，应时而生，何足为奇？”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