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整。
宿舍的床上,杜梵的眼皮准时地颤了颤,然后猛地睁开。
掐掉了振铃的闹钟。
他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无声地坐起,像一只准备夜猎的猫。
“系统。”
他心中默念。
淡蓝色的光幕在眼前展开,三张卡牌静静悬浮。
杜梵的意念没有丝毫犹豫,首接点中了中间那张【夜袭战士】怪兽卡。
【夜袭战士】无声地出现在杜梵的床边,一点响动都没有发出。
通体漆黑的甲胄在昏暗中不反一丝光亮,仿佛一个吞噬光线的黑洞。
杜梵望着【夜袭战士】的双眼,意识沉入其中,开始了精神链接。
一股冰冷而强大的力量瞬间包裹了他全身。
下一秒,一个身高一米五几,全身笼罩在漆黑甲胄之下,只露出一双冷漠眼眸的战士。
熟悉的力量感,让杜梵有一种掌控一切的错觉。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着这副钢铁之躯中蕴含的爆发力。
随后对着“自己”说道:“我走后你就继续躺在床上睡觉。”
“杜梵”听后立马点头。
然后,附身的杜梵走向墙壁,没有丝毫停顿,径首走了进去。
身体像是融入了水中,没有半点阻碍。
墙体内部的钢筋水泥、电线管道,在他眼中如同虚设。
这就是【夜袭战士】的能力之一,潜行于万物之影。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身体,从二楼的墙壁,一路“沉”到了一楼。
然后,他从一楼走廊一处监控死角的阴影中“渗”了出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悄无声息。
这是他白天观察许久收集的情报,躺在床上反复推演出的最佳路线。
哪个位置有摄像头,监控的转动频率是多少,哪一段走廊的阴影最浓,他心里都有计算清清楚楚。
“完美。”杜梵,或者说【夜袭战士】,对自己这次的潜入行动非常满意。他沿着预定的路线,如同一道真正的影子,贴着墙根,在光与暗的交界处高速移动,朝着校外奔去。然而,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行动,却被某人感知的一清二楚。新生宿舍楼,一楼,管理室。房间里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灯光下,两个老头正大眼瞪小眼。
其中一个,正是刚刚与周斌分别的校长李星蒙。
他此刻正端着一杯热茶,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而在他对面,坐着一个比他年纪还要大上几分的老者。
老者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沟壑般的皱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式汗衫,正没好气地瞪着李星蒙。
“我说小李子,你都多大岁数的人了,大半夜不睡觉,赖在我这个糟老头子这里干嘛?我昨天就告诉过你,别再打我主意,我己经退休了!”老者的声音中气十足,完全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李星蒙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笑道:“王老,瞧您说的。我这不是关心关心您,想跟您老走动走动嘛。”
“我跟你有什么旧好叙的!”王老一摆手,吹胡子瞪眼。
“要叙旧去找你那些宝贝徒弟去!别来烦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家伙!”
李星蒙感受着那股属于【夜袭战士】微弱的特殊气息,如同墨滴入水般悄然无声地离开了宿舍楼的范围,心中一定,也不再与这倔老头纠缠,笑呵呵地站起身,打算告辞。
“王老,夜深了,您早点休息,我这就……”他的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一只干枯却异常有力的大手给攥住了。
“等等!”王老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精光,就好像一只打盹的老猫,突然听到了耗子磨牙的声音。
李星蒙一愣,有些哭笑不得:“王老,您这是?”
“坐下!”王老一瞪眼,不容置疑地命令道,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李星蒙无奈,只得重新坐了回去。他知道这老头的脾气,真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嘿,你个小李子,翅膀硬了,当了几年校长,真以为我这个老头子好打发?”王老松开手,端起自己那缺了个口的搪瓷缸子,喝了口浓茶,咂摸着嘴,眼神斜睨着李星蒙。
“哪能啊,”李星蒙赔着笑,“我这不是夜深了怕打扰您老人家休息嘛。”
“休息?我一个人在这破屋子里,天一黑就跟躺进棺材里似的,除了寂寞,还休息个屁!”王老没好气地抱怨着。
“而且你TM都在我这蹲到了凌晨一点了。现在好意思说怕打扰到我?”
李星蒙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端起茶杯的动作,掩饰了那一瞬间的不自然。
他知道,自己这点小九九,从来都瞒不过眼前这位。
“王老,您这说的……我就是来探望探望您。”
“探望个屁!”王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晃了出来,“你那点花花肠子,我闭着眼睛都能闻到味儿!
别以为你现在人模狗样,戴个眼镜,揣只猫,就成文化人了。你骨子里还是当年那个一言不合就敢掀桌子的愣头青!”
李星蒙只能苦笑。
在王老面前,他这位在外界受人敬仰的校长,永远都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王老似乎是骂上瘾了,也或许是这里没有同龄人可说话,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
那股子憋了许久的孤独感,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瞬间喷薄而出。
“以前呐,你好歹还隔三差五地拎两瓶破酒过来,跟我这老头子唠唠嗑,说说你那些破事。现在呢?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来就是有求于我,要不就是像今晚这样,神神叨叨地跑过来,在我这儿蹲点,你当我老糊涂了,看不出你是在盯人?”
他指着李星蒙的鼻子,开始喋喋不休地数落起来。
王老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李星蒙的脸上。
李星蒙依旧只是微笑着,默默地替王老那快见底的茶杯续上水。
他的涵养功夫,早就在年复一年的磨砺中,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也只有在王老面前,他才会卸下所有的伪装,像个晚辈一样,听着长辈的训斥。
就在王老骂得口干舌燥,准备端起茶杯润润嗓子的时候,异变陡生。
他们面前那张黑漆漆的桌子,背面,也就是桌子底下,一处凹凸不平的角落里,忽然闪过一道极其微弱的幽蓝色光芒。
那光芒一闪即逝,比萤火虫最微弱的闪光还要黯淡,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整个桌面材质特殊,并非木料,也非金属。
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镜,能清晰地倒映出天花板上那盏昏黄的灯。
但它的背面,却像是未经打磨的天然岩石,布满了无序的凹凸纹路,摸上去粗糙而冰冷。
若是把那西条看起来格格不入的木质桌脚去掉,整个桌面,更像是一块从某个古老遗迹里挖出来的黑色石板。
这诡异的亮光,并没有引起两个老人的注意。
他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彼此的身上。
王老一口气骂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是终于发泄完了积压多年的郁气。
他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然后用袖子擦了擦嘴。
“说完了?”李星蒙见状,微笑着问道。
“没完!”王老把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我问你,你今天晚上鬼鬼祟祟地守在这里,到底是在看谁?”李星蒙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他伸出手指,挠了挠怀里黑猫的下巴,黑猫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王老,您说……一只伪装成泥鳅的小狐狸,有没有可能,在不经意间,成长为一条能搅动风云的真龙呢?”王老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
他盯着李星蒙看了半晌,忽然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了。
“小李子啊小李子,能让你这只狐狸感兴趣的人,怕是不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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