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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小雨淅沥沥地落下，像是被这座城市的天穹压弯了背的长发，滴滴答答打在锈蚀的铁皮屋檐上。苏燃——不，现在的她是“苏染”，她低头快速穿行在破旧街巷中，脚步沉稳而急促。她不敢回头。
这条路她己经走了很多次了。从学院到这片棚户区，有两站磁浮距离，中间换一次接驳轨道车，最后还得步行十七分钟，穿过三个安全等级最低的街区。
街道泥泞不堪，污水与腐烂的食物残渣混在一起，空气中飘着潮湿金属味。孩子们赤脚踩在水洼中打闹，破烂的房屋用废弃的铁板和树枝拼凑，像风一吹就会倒的积木塔。有人在角落偷偷抽烟，也有人捂着肚子缩在墙边，不知道是饿了还是病了。
这里是整个星港城最底层的生活区域——仿佛只有这里，才会容得下“苏染”这样的存在。
嘎吱——门被推开，雨声在一瞬间被隔绝。她迅速锁上门，背抵着门板站了一会儿，首到心跳缓下来，才缓缓走向屋内那张摇摇欲坠的木桌。
房间只有十来平米，床和灶台拼成一个角落，桌上的日记本是她在这个世界最珍视的东西。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个旧得掉漆的便携光脑和几个空了的营养液瓶，能带走的东西都在她手中这个小小的行囊里。
苏燃站在昏暗的光线里，看向那面墙角的碎裂镜子。镜中人面色仍旧苍白，但比一个月前多了一些神采。她摸了摸脸颊——还有些凉，但至少不是死灰色了。
苏染收拾着小屋的东西，其最重要的就是那本日记，一切装好后，仅仅只有一小包东西。
镜子中的女孩比一个月前看着更有生气，普利斯顿大学不愧为最好的学校，除了教学质量，校园环境等等，食堂每日还供应限量免费的餐食，虽然难吃，但是让苏染不再为吃饭发愁，而且每月还提供600星点的补助，在这个世界通用的货币就是星点。
虽然对大部分人来说这点星点微不足道，甚至连一件好点的衣服都买不到，但对苏燃来说，己经是得来不易的救命钱。
而最大的幸运，是她是新生，是“苏染”的档案第一次被激活。没有人注意到，她内里换了一个芯子。
当然，代价也巨大——
她必须迅速掌握星际时代的所有基础知识，装作一个信息素异常的Beta学生，从语言、常识到身体本能，全部都要重学。
**
每一天，她都活得如履薄冰。
苏燃磕磕绊绊地学习着几乎完全陌生的知识。
她仿佛再次经历了上大学前那段痛苦的时光——但这一次，如果她对所处世界相应的知识掌握得不够，被人察觉到异常，等待她的将不只是麻烦，而是死亡的风险。
苏燃拼命追赶，才能勉强跟上星际社会对正常人的最低要求。
甚至，她还得偷偷摸摸地补习那些在旁人看来过于基础、甚至可笑的常识。
一个人的独处，苏染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由然感到一种陌生而无助。
为什么是死亡的风险呢？
她轻轻抚摸着脖子，那里空无一物，却在这个世界显得如此异类。
在好几次和同学的交往中，以及相关资料的学习。苏燃这才明白，她没有信息素，无法感知任何信息素气息，也没有腺体。
原主不是像日记所记录的信息素缺陷，苏燃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穿越过来所产生的蝴蝶效应。
她甚至在宿舍墙壁上贴满了便签，从“Alpha的临界爆发期有何生理表现”到“如何自然表达信息素波动”，她背得滚瓜烂熟。有人笑她神经质，她就装作羞涩地笑一笑，然后在夜里梦中惊醒，满背冷汗。
她有时会偷偷去校医务站，在走廊尽头的自助终端上扫描自己的身份资料——每次都在担心资料库忽然刷新，提示“信息素缺失”或“腺体异常”。
可一次次结果都正常。
原主的身份完美无缺，像是被某种力量打磨得天衣无缝。甚至连医疗记录上也只写着“信息素功能弱化期”，没有任何异样警示。
但她知道，真正的秘密藏在身体之下。
她没有腺体在这个世界，
这是比罪犯还要危险的身份。她不是Alpha、Beta、Omega中的任何一种，她是“空壳”——
一种不属于任何分类的异类。
腺体是神圣的，腺体是一切的核心，是信息素产生的源泉。
每个人一出生都有腺体，产生的信息素决定他未来的路。这个世界等级森严，越是上层的人，腺体强大，信息素就越强大。如果你普通家庭，如果有强大的腺体，那么未来极大可能实现阶层跨越。
不受信息素支配看似是一个普通人，可在这个星际社会却是一个完全的异类。没有人不受信息素影响，Alpha天生高贵、强大，是权力和力量的象征，统治着这个社会；Omega珍贵稀少，虽然天性柔弱却是Alpha们追逐的伴侣；Beta虽然受信息素影响最弱，但是他们仍能感知并释放微弱的信息素，同时受到信息素强的alpha或omega的压制。
这个社会对信息素的依赖，让她无法融入，也无法逃避。
苏燃只能选择一条道路，那是唯一的生存之道——伪装，成为这个世界的“正常人”。
试想在这个信息素如同皇权当道的社会，如果出现一个完全不受信息素支配的人，对于社会的影响，肯定会被抓去解剖、研究.......反正苏燃知道下场一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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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试着解释。她问光脑AI：“假如一个人没有腺体，会怎样？”
AI沉默了很久，最后回答：“个体生存率为0.3%。如发现此类特征，将自动上报执法机构，进入特殊隔离处理。”
她的手一阵发凉。
就是从那一刻起，她真正明白：她无法被这个世界接纳，也无法选择逃避。她必须伪装成Beta——那个最接近“蓝星人类”的性别等级。
Beta不会，也不受太大信息素影响，虽然地位不高，却可以凭实力晋升。但他们依然拥有腺体，能释放与感知信息素——这是“Beta”的底线。
而苏燃，却连这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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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更好的伪装，她咬牙花掉了自己整整550星点，买下一瓶非法渠道的劣质信息素喷雾。
那是一瓶橙子味的Omega信息素——太廉价，太甜腻，和真实的信息素气息根本无法相比。但苏燃无从选择。她只想拥有一丝味道，哪怕只是个掩人耳目的假象。
买下喷雾那天，摊贩老板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这个味道，留给Alpha都不想靠近的Omega。”
她苦笑，没有解释。
回到宿舍，她站在洗手台前，第一次将那股奇异的味道喷在脖颈下方。甜腻的橙香包裹住她冰冷的皮肤，一种不真实的刺激感浮现，仿佛这身体终于被贴上了“标签”。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像一个扮演角色的演员，化着不合时宜的妆容，准备走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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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棚户区的时候，苏燃回头看了一眼那条街。
雨己经停了，破屋的铁皮顶反射着残破的阳光。
她轻轻锁上门，把钥匙丢进旁边的排水沟。再抬起头时，脸上只剩下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