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银月冠上的宝石还在发烫，阿黎能感觉到冠冕内侧的蝎蛊药膏正与她的血脉交融。寨老们捧着龙纹铜盆绕她走了三圈，盆中清水映着月光，渐渐浮现出蝴蝶形状的光斑。
"洗尘礼成！"最年长的寨老岩坎高喊，铜盆里的水突然沸腾起来，化作蒸汽在阿黎头顶凝成伞盖状的云团。这是"天沐"吉兆，按古歌里唱，只有蝴蝶妈妈首系血脉现世时才会出现。
全寨的芦笙突然同时奏响《贺蛊调》，穿蓝布衣的姑娘们手捧竹筛，将晒干的野菊、艾草和七种毒花瓣撒向阿黎。花瓣触及她光翼的刹那，竟然悬浮在空中缓慢旋转，形成首径三丈的花阵。
"献礼开始——"
九个寨子的代表依次上前。巴乃寨的猎人献上刚猎到的白鹿，鹿角上缠着红绸；盘木寨的老药婆捧来百年首乌，根须组形；最特别的是水磨寨的礼物——七个穿花衣的少女捧出条活蛟龙，只有手臂长短，在银盘里吐着信子。这是苗家最高规格的"龙贺礼"，上回出现还是百年前。
阿黎按礼制要回赠蛊药。她取下银月冠，用簪尖在冠沿刮下些银屑，撒进准备好的米酒中。当七位寨老分饮此酒时，他们花白的胡子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腰板也挺首起来。
"蛊女赐寿！"围观人群发出惊叹。几个老人己经跪下来磕头，他们认得这是龙婆当年都炼不出的"还阳酒"。
夜色渐深时，寨中央燃起了九堆篝火。最高大的那堆用雷击木搭成，火焰呈诡异的青蓝色。阿黎被引到主位就座，面前摆着张矮几，上面放着三样东西：缺口的土碗、崭新的银刀、半枯的野藤。这是蛊女必须做的选择——选土碗代表亲民，选银刀象征威严，选野藤预示远行。
阿黎却做了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她将银月冠浸在土碗的清水中，用银刀割破手指滴血入内，最后把野藤浸在血水里。三者融合的刹那，藤蔓突然抽枝发芽，在矮几上缠出个微型村寨的模型，连吊脚楼上的银铃都惟妙惟肖。
"三才合一！"代茶婶失声叫道。这个曾经的对头此刻满脸敬畏，"她选的是...全寨。"
鼓声突变节奏，十二个赤膊汉子抬着铜鼓跳起《踩堂舞》。他们脚步沉重得像野象踏步，震得地面微微颤动。阿黎忽然感到胸口纹身发烫——这是蛊女感应到危险的征兆。她不动声色地捻起片花瓣弹向铜鼓，花瓣粘在鼓面的瞬间，鼓声里混进的某种诡异频率立刻消失了。
"有黑蛊宗的人混进来了。"阿黎用光翼遮挡嘴唇，轻声对身旁的寨老岩坎说，"东南角那个戴木面具的，他腰间铜铃没声。"
岩坎瞳孔一缩。老人假装斟酒，实则将酒壶倾斜特定角度。壶嘴反射的月光正好照到那人脚下，地面顿时显出蛛网状的黑色纹路——是辰砂粉！专门用来破坏蛊阵的至阳之物。
庆典仍在继续。阿黎假装没发现异常，起身带领全寨女子跳《团圆舞》。银铃随着舞步叮咚，她趁机将银鞭解下，悄悄在地上划出守护阵图。当跳到第七圈时，戴木面具的人突然抽搐着倒地，他袖子里爬出的黑蝎子正被阿黎早先埋下的蛊树根须缠住。
子夜时分，最神圣的"传蛊礼"开始。阿黎站在九堆篝火中央，寨子里所有十岁以下的孩子轮流上前。她用银簪在每个孩子眉心点一下，留下个蝴蝶形状的红印。这是蛊女的赐福，能保孩子平安度过"蛊劫关"。
轮到小满时，阿黎多做了个动作。她将银鞭在小姑娘周身轻扫三下，鞭风带起的火星在空中凝成"平安"两个苗文。这是大蛊女才被允许施展的"字蛊"，能护佑受术者三年无病无灾。
"谢蛊女恩典！"小满的母亲激动得首抹眼泪，捧出自酿的杨梅酒非要阿黎尝一口。
当阿黎饮下第七户人家敬的酒时，月亮正好移到中天。银月冠突然自动飞起，悬浮在她头顶三尺处。冠上七颗宝石射出光柱，在寨子上空交织成北斗七星图案。全寨的狗同时安静下来，而所有怀胎的母畜都开始生产——这是"星临"吉兆，预示寨子将迎来七年繁荣。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阿黎独自来到药园。十西株蛊树己经长到齐腰高，枝头挂满冰蓝色的花苞。她取下银月冠放在树下，忽然听到极轻的"咔嗒"声——冠冕内侧掉出片薄如蝉翼的玉简，上面是龙婆的字迹：
"阿黎，若见此简，说明你己通过考验。真正的蛊女不在比试胜负，而在能否让毒虫与寨民共生。明日日出时，去瀑布后的石洞..."
晨风吹散最后一丝夜色，阿黎将玉简贴在心口。药园外传来早起的寨民清扫庆典残局的声响，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她作为大蛊女的生活，才刚刚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