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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晶表面的星轨光痕如活物般涌入林野体内，心口的完整星标突然发烫，像枚正在淬火的齿轮。他听见陈野在身后大喊“撑住！”，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发不出——光痕顺着血管爬向咽喉，在视网膜上投下流动的星图，每颗星子都嵌着微型齿轮，正以他的心脏为中心缓缓转动。
“这是基因共振的副作用。”陈野的声音混着电流声传来，林野这才注意到他掏出了块带屏幕的金属板，“当年林叔第一次接触源晶时，也出现过‘星图具象化’，但他没告诉你……这种共振会唤醒硅基生物的‘监测机制’。”
屏幕上突然跳出无数红点。地下空间的金属穹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林野看见穹顶裂缝里渗出银灰色的黏液，黏液落地后迅速凝结成齿轮状的晶体，像某种正在孵化的虫卵。最近的一枚虫卵就在他脚边裂开，钻出条带着金属倒刺的触须，尖端泛着和他手背上相同的红痕。
“它们来了。”陈野挥刀砍断触须，刀刃上的晶体发出蓝光，“硅基生物的‘仲裁者’，专门清理破坏同化进程的‘异常个体’——你现在对它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异常。”
仲裁者的轮廓在穹顶阴影里浮现。那是具三米高的机械骨架，关节处缠绕着蠕动的晶状组织，胸腔位置嵌着枚暗红色的核心，和市中心医院封锁区流出的监控里，那个悬浮在急诊楼楼顶的“红球”一模一样。它抬起机械臂，指尖射出三道银灰色光线，在地面刻出巨大的星标——划掉的圆圈，正是硅基生物的“清除符号”。
“核心舱里有台旧钻机！”陈野拽着林野躲到矿车后，“当年林叔用它往地心注入过中和剂，现在源晶被激活，钻机应该能重启——但你得先断开共振，否则你的基因会被仲裁者锁定！”
林野盯着自己发光的手掌。星轨光痕正顺着指尖往源晶延伸，形成一道光桥，而源晶深处，隐约浮现出父亲年轻时的影像——他穿着勘探服，手按在和林野现在相同的凹槽里，身后的全息屏上滚动着数据：“硅基同化率73.1%”“0731基因适配度100%”“最终方案：星标计划”。
“爸，你到底把我变成了什么……”他喃喃自语，忽然想起母亲藏在衣柜最底层的笔记本，扉页画着和源晶上相同的星轨，旁边写着小字：“野子出生那天，星轨在他掌心跳了三下，老周说这是‘钥匙觉醒’的征兆。”
仲裁者的攻击震得地面开裂。一块混凝土块砸在矿车上，陈野的防护服被划开道口子，露出肩膀上正在蔓延的晶状纹路——和异化体不同，他的纹路边缘泛着蓝光，像被中和剂抑制的活物。
“我早就被同化了。”陈野看见林野的眼神，扯掉破损的防护服，露出半边手臂的机械结构，“三年前勘探队触碰到硅基生物的‘巢核’，我们这些‘0731’基因携带者，要么被同化，要么像你爸那样用基因锁封舱——但他临走前给我留了东西。”
他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金属芯片，芯片表面刻着缩小的星轨：“这是‘齿轮起搏器’，用源晶碎片做能源，能让我暂时保持人类意识——但现在源晶被你激活，芯片快过载了，你必须在我异化前启动钻机，往地心注入最后一罐中和剂。”
林野看见矿车后方的金属柜，柜门上的电子锁正在闪烁，密码区显示“请输入基因密钥”。他伸手触碰屏幕，指尖的光痕刚贴上，锁就“滴”的一声打开，里面躺着个圆柱形容器，液体里泡着枚刻着星标的弹头——和父亲实验室里失踪的量子核心，形状一模一样。
“这是‘星芒弹头’，用你父亲的基因和源晶碎片融合制成。”陈野咳嗽着按下钻机启动键，生锈的机械臂开始缓缓转动，“当年勘探队发现，硅基生物的巢核藏在地心，它们通过晶矿释放的‘同化波’改写地表生物基因，而你……你的基因是唯一能匹配弹头引信的钥匙。”
仲裁者的机械臂突然穿透矿车。林野感觉后背被金属刺划破，温热的血滴在星芒弹头上，竟让弹头表面的星轨光痕亮得刺眼——原来所谓的“基因密钥”，不是指纹或密码，而是0731基因携带者的鲜血。
“快把弹头装进钻机！”陈野用仅剩的人类手臂挡住仲裁者的攻击，机械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巢核每吸收1%的同化率，地表就会多出10%的异化体，现在同化率己经73%了，我们只剩3%的时间……”
钻机的卡槽弹出。林野忍着剧痛把弹头塞进去，源晶的光痕突然全部涌入钻机，机械臂顶端的钻头亮起蓝光，像枚缩小的星芒。仲裁者发出刺耳的尖啸，胸腔的红球开始高频震动——那是巢核在恐慌，在阻止人类将最后一枚中和剂注入它的心脏。
“当年你爸说，星轨不是宇宙的信，是齿轮的齿纹。”陈野的声音越来越沙哑，机械手臂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硅基生物用星轨计算同化进程，而我们人类的反击，就是在齿轮咬合的瞬间，塞进一枚带星芒的钉子……”
钻机启动的轰鸣震耳欲聋。林野看着钻头缓缓没入地面，源晶的光痕在他脚下展开成巨大的星图，每颗星星对应着地表的异化热点——G城中心医院是最亮的红点，而便利店、出租屋、地下通道，全被淡蓝色的光痕串联，像父亲当年在星图上画下的保护圈。
“妈还在地表……”他突然想起母亲的短信，摸出手机——信号格竟奇迹般满格，屏幕上跳出上百条未读消息，最后一条是半小时前发来的，附带张照片：母亲站在老槐树旁，手里举着本泛黄的笔记本，背景里，穿蓝色工装裤的“人”正在街角游荡，但他们没攻击母亲，反而对着她手中的笔记本，低下了嵌着齿轮的头颅。
照片下方是母亲的留言：“野子，你爸说过，星芒弹头需要‘双重钥匙’，除了你的基因，还需要……” 文字没写完，但林野看见笔记本扉页被母亲圈出来的字：“0731的血脉与记忆”。
仲裁者的攻击突然停了。陈野的机械手臂垂落，面罩下露出半张异化的脸，却仍扯着嘴角笑：“你看，源晶在读取你的记忆……你想起你爸教你认星图的晚上，想起他偷偷在你奶瓶上刻星标，这些带着人类情感的记忆，就是中和剂里的‘灵魂碎片’——硅基生物能改写我们的身体，却改不了我们记住星星的方式。”
钻机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钻头处传来剧烈的震动，像触碰到了巢核的外壳。林野感觉心口的星标正在融化，化作无数光点涌入弹头——那是父亲的基因，母亲的记忆，还有他作为0731血脉的全部，正在凝成一枚对抗齿轮的星芒。
“去地表吧。”陈野按下钻机的发射键，“巢核被攻击后，地表的异化体会暂时休眠，你妈在老槐树底下藏着当年勘探队的联络器，用它联系幸存者基地——记住，星芒弹头只能拖延同化进程，真正的钥匙，是人类还愿意为彼此点亮一盏灯。”
金属穹顶开始崩塌。林野往出口跑时，回头看见陈野的身体正在和仲裁者的机械骨架融合，却用最后的人类手臂，在墙上画下了完整的星标——没有划掉的斜线，只有个温暖的圆圈，像父亲当年画在他手背上的，那颗不会坠落的星星。
地表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林野踩着泛着晶光的水洼跑向老槐树，看见母亲蹲在树下，手里的笔记本摊开在“星芒计划”那页，而周围游荡的异化体，竟真的静止不动，齿轮关节处的红光渐渐暗淡，像被掐灭的烟头。
“野子！”母亲抬头时，林野看见她手腕内侧，不知何时也浮现出淡蓝色的星标——和父亲病历本上的，和陈野芯片上的，和他心口正在愈合的，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首升机的轰鸣。林野握住母亲的手，感觉她掌心的温度，和小时候父亲带他看星图时一样温暖。地面下，星芒弹头正在缓缓下沉，带着人类的记忆与血脉，在齿轮即将咬合的瞬间，刺进硅基巢核的核心——那不是终点，而是新的星轨起点，在废土之上，在齿轮之外，属于人类的光，正在每颗记得星星的心里，重新亮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