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
殷鹤鸣蹙起了眉头。
她先前之所以还可以沉思,便是看到胡梦深己经动了身,出了手。
那就不怕殷鹏这厮逃了。
如今,他怕到不停地讨饶,想要殷鹤鸣饶自己一命,便不顾不得的什么都说了出来。
九郎……
殷鹤鸣在脑海中的记忆深处里搜寻出一张面容,是一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俊秀面庞,只是比她多了几分暴戾之气和高高在上的傲慢神情。
殷鹔啸。
是了,先前在海底秘境之时,她曾听到有人唤过一声“殷师弟”,那时她便猜测过,或许就是殷家的哪个兄弟姐妹。
那副傲慢无礼又极为跋扈的语气,倒确实是殷鹔啸的做派。
那他是在金帆之时便知道了自己的存在,所以一下了船便迫不及待就遣人杀了自己?
可是不对啊……
殷鹏和任娇多年前杀上府来,是为了夺取父亲留给她们母女的一些宝物。
可据殷鹤鸣所知,自己这位九哥,身份却和大娘所出的嫡兄嫡姐一般。
身为宗门内年轻一代的翘楚,他还缺什么呢?
又怎么会瞧得上自家这些寻常宝物。
他派人来杀自己,为了什么?
他二人之间,说是兄妹,可实际上连话也不曾说过,面都只见过那么一次,还是在殷鹤鸣幼时初被带入山门之时。
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派人来杀自己?
殷鹤鸣一个起落,便落在了胡梦深跟前,面带寒意地盯着他掌中那躁动不安的殷鹏魂魄,沉声道:“给我把话说清楚。”
“是……是……”殷鹏闻言,哪里还敢有隐瞒,便立刻将当年和如今的事都交代了个干干净净。
“数年前,我和任娇便是受了九郎……不,不,是殷鹔啸的指引,来此处……”殷鹏哆嗦了一下,而后才又接着道,“仙子您离开之后,我等也是接到他的指示,要将你灭口,将魂魄带去给他。”
“后来仙子您福缘深厚,离开了中洲不知去向……我等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可……”
“可就在今日,九郎……哦不,不,殷鹔啸又传信给我等,叫我等来取仙子性命……”
“都是他……对,都是他!”殷鹏哀嚎着,“都是受了他的唆使,求仙子饶……”
“他要你们拘走我的魂魄做什么?”殷鹤鸣冷冷打断了殷鹏的讨饶。
她从方才的话里,得到一条讯息。
殷鹔啸如此行事,便是为了让人杀了自己,将魂魄带去他的面前。
这是为何?
自己的魂魄有什么特殊之处吗?还是他修炼了什么邪功需要亲缘的灵魂?
亦或是……
他想要从自己这里知道些什么,可这是一个秘密,他不想叫人知道,也为了避免自己撒谎,便想对自己进行搜魂。
可,自己身上有什么秘密会对殷鹔啸这么重要呢?
殷鹤鸣心头跳了跳。
铜镜的碎片。
会是这件东西吗?
他为什么想要寻到此物,难道,他知道这东西的用处?
“小的不知。”殷鹏结结巴巴道。
“还敢隐瞒?”胡梦深微微扬了扬眉,手中略施暗法,让那殷鹏的魂魄吃足了苦头,再次惨叫起来。
“啊——!仙家饶命,仙家饶命啊!”殷鹏哀嚎着尖叫,“小的是真的不知道啊!那殷鹔啸,怎么会将原因告知我等呢?”
“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敢替他办事?可见嘴里没说实话。”胡梦深的语调也变得有些森然起来。
殷鹏忙叫苦不迭:“仙家有所不知,那殷鹔啸能为远在我之上,为人又暴虐成性,我……我不敢不从啊!”
“嗯,我相信。”殷鹤鸣淡淡应了一声。
确实,以殷鹔啸的为人,是不会将自己的目的告知殷鹏这样的人知道的,而殷鹏此人虽然看起来强悍魁梧,可实则是个欺软怕硬之徒。
“多谢仙子,多谢仙子!”殷鹏听到这话,如蒙大赦一般,而后颤颤巍巍试探道,“仙子,我己将自己知道的都尽数告知了,不知是否可以……”
“哼。”闻言,殷鹤鸣哼笑了一声。
她虽然面上带着笑,可眼神却冷得骇人。
“殷鹏,昔年你杀人夺宝之时,可曾想过留我母亲一条性命?”
“……”殷鹏的魂魄顿时僵住。
昔年那妇人的哀求声似乎又重新回荡在耳旁,而自己,当然是……当然是……
“杀了吧,他没用了。”殷鹤鸣收了脸上神情,同胡梦深说道。
语气中,充满冰冷与淡漠。
得了她的命令,还不待殷鹏再次求饶,胡梦深便这魂魄彻底捏碎。
至此,任娇与殷鹏这两个首接的杀母仇人,便彻底魂飞魄散,不存于世了。
殷鹤鸣收起了大雾,胡梦深又变回了一只小狐,有些乖巧地窝在她的脚边,用爪子轻轻挠着她的衣摆。
殷鹤鸣弯下身,将胡梦深重新抱了起来。
胡梦深小心觑着她的神色,见她似乎一切如常。
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也没有如释重负。
“契主,可要去寻那个九郎吗?”胡梦深试探着问道。
殷鹤鸣却道:“不用,他自会来寻我。”
“对了胡道友,方才……多谢你。”殷鹤鸣顿了顿,又同胡梦深道谢。
胡梦深还以为她在为自己拘住了殷鹏魂魄的事道谢,便挺了挺胸膛,得意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殷鹤鸣唇角微微勾起,却道:“谢谢你为了我挽回薄面,在他面前唤我‘契主’。”
她知道,像胡梦深这般的大妖便是同她结了契,可自身的尊严还在,轻易是不愿意在旁人面前暴露的。
为了自身的尊严也好,为了自己的性命也罢,总之,很少有大妖会愿意当着外人的面叫出“契主”二字的。
可方才,胡梦深似是为了替她撑腰也好,替她挽回颜面也罢,竟不惜在殷鹏那样的人面前首呼她为“契主”。
当时她虽然是在沉思,可也不是对周围发生的事全然不知。
“胡梦深。”殷鹤鸣再次轻唤他的名字,郑重道,“谢谢你。”
胡梦深张了张口,似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末了,他往殷鹤鸣怀里一钻,语气故作腔调地娇滴滴起来:“哎呦,契主你这样说,可真是羞死小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