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缓步上前,葱白的手指解开领口的一颗盘扣,露出颈间一道淤青:“宁府珍大爷,屡屡登门相扰,强逼面见,如今害我与珩郎心生嫌隙,妾身……拼着抛头露面,名节全无,也愿随我夫君……金殿告状!求陛下做主,还我清白!惩治奸邪”。
她语气坚定,毫不退缩,坚定的让人不由心里倒抽凉气。
贾母手中的念珠"哗啦"一声散落一地。她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地上那一张状纸。突然剧烈咳嗽。
贾母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攥住龙头拐杖,指节泛着青白。她浑浊的老眼在李珩冷峻的面容和秦可卿颈间的淤青间来回游移,喉头滚动了几下,终是长叹一声:“珩哥儿,此事...…是珍哥儿混账,如今你也打断了他的腿了……”。
“那我也天天去东府见蓉哥儿媳妇儿,宁愿自断一条腿如何?原本堂堂归宁伯订下婚约的嫡妻……被贾珍逼迫如此,孙儿自己颜面无存事小,可我祖上威严……绝不许人如此凌虐。”
“你……珩……珩兄弟,你冷静些……”。凤姐儿总不能一句话不说。
“你也闭嘴!”李珩厉声斥责。
“珩哥儿,先前是老婆子不明就里,委屈了你……”。
“老祖宗不必多言,昔日照料之情……孙儿心里谨记。”李珩抬手打断,从怀中取出一封朱漆封口的奏折:“孙儿己将诉状,连同贾珍、秦业亲笔画押的供状,一并呈送给了程世伯。”他指尖在奏折上轻轻一点,“这——只是是誊抄本。”
王夫人闻言猛地站起身,织金马面裙带翻了身旁的茶案。越窑青瓷盏"啪"地碎在地上,茶水溅湿了她的绣鞋。“你...你竟敢…..."她涂着丹蔻的手指不住颤抖,精心描画的柳叶眉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堂内众女眷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探春手中把玩的泥金团扇"咔"地折断了扇骨,惜春死死攥住迎春的衣袖,连向来稳重的李纨都惊得打翻了手边的茶盏。王熙凤丹凤眼中精光闪烁,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贾政面色铁青,官服补子上的锦鸡纹随着他剧烈的呼吸起伏不定。他突然转身,扬起巴掌狠狠掴在王夫人脸上:"蠢妇!还不速速归还珩哥儿的财物!"这一巴掌力道之大,竟将王夫人头上的金丝八宝攒珠髻打得歪斜,几缕发丝散落下来,粘在她迅速红肿的脸颊上。
李珩冷眼旁观,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口褶皱。秦可卿站在他身侧,藕荷色裙裾纹丝不动,唯有之前李珩攥在她手腕处那道淤青,在烛光下显得愈发刺目。
“政老爷明鉴。”李珩声音平静得可怕,“自去岁腊月起,我三番五次催讨寄存之物,可太太……视若无睹,分明没把我归宁伯府放在眼里。即便贾珍断腿之事可抵过他相辱之恶,二太太这里……我绝不干休!”
王夫人瘫坐在椅子上,精心保养的面容此刻惨白如纸。她嘴唇哆嗦着,涂着口脂的嘴角渗出一丝血迹——方才那一巴掌竟让她咬破了嘴唇。宝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去扶母亲,却被李珩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珩哥...…”宝玉声音发颤,半边脸还留着清晰的掌印,项上空荡荡的——那块通灵宝玉仍在地上,被李珩的皂靴踏着。
李珩冷笑一声,靴底在玉佩上重重一碾:“你还是省省力气,日后好好读书吧!就算无心仕途,至少也能明理。”他转向贾母,声音陡然转厉:“老祖宗若还觉得孙儿忘恩负义,不妨明日一同面圣,请陛下圣裁!”
贾母手中念珠"啪"地断线,檀木珠子滚落一地。她枯瘦的手死死抓住罗汉榻的扶手,指节泛白。老太太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满室寂静中,唯有王夫人压抑的抽泣声和宝玉粗重的喘息交织在一起。李珩挺拔的身影在墙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将贾家众人尽数笼罩其中。
“蠢妇!”贾政突然暴喝一声,官服补子上的锦鸡纹样都在颤抖,“昔日将珩儿托付你照料,你便是这般待他?竟然做下这等贪财害命之举,你让我如何面对世人?有何颜面立足朝堂?让我贾家门楣蒙羞,还愣着做甚?还不速速去点捡了财物,归还珩哥儿?此番若陛下问罪……必先拿绳索勒死你这恶妇!若非念着死去的珠儿,今日便一纸休书,将你打法出去。”
“明日午时之前,若少我李家半文钱……必进宫面圣,御前……告状!今日之后,我李珩,代表李家!不会再承认与政老爷的交情!往日情分,就此恩断义绝!”李珩蓦然回身,牵着秦可卿,朝外走去。
“珩兄弟……,哪里就如此了?这许是府上有贴用,太太临时借取,哪里便是不还了?再说……就算不看太太……可老太太毕竟真心疼你,迎春妹妹、三丫头、西丫头,林妹妹哪一个不是把你当自家亲哥哥一样……”。
“纨姐姐,这话……还是别说了!我与他们恩断义绝,以后也不再以嫂相称于你,诸位姐姐妹妹待我有情有义,李珩是念在心里的,他日若有差遣,尽管让人过来招呼一声 李珩必不推辞!告辞!”李珩迈步朝外大步而去。
“珩儿、珩……”。贾政胡须抖动,李珩头也不回!
“啪”又是一个耳光,王夫人首接被抽倒在地:“蠢妇!你都做了什么?你是要害贾家被沦为笑柄么?还不快去把李家寄存之物给还回去?珩儿不过小住半年,居然要留他几十万的银钱?母亲……这……”。
贾母叹了口气:“我何曾说过那些话?都是那孩子自己要那般做……黑了心肝的下作东西,贾家哪里就少了珩儿那些物件儿?非要做出那些强占的勾当?珩儿若真要告到御前……大门上荣国公府的匾额也就该摘了!陛下若问罪……谁做的,谁去担着!”
“祖母……母亲她……”。
“宝玉,你该好好去读书了,珩哥儿说的虽难听,却也是实话!日后再敢不务正业……仔细拿了去拿大棍子打你半死!”贾政冷哼一声,对王夫人连眼神都欠奉。
“老太太、老爷……珩大爷刚到门口,就被东府里小容大爷带人堵住了,还把珍大爷一起抬了来……”。鸳鸯走到门口,听门房上进来说了,赶紧回禀了贾母、贾政。
“混账!那起子猪油蒙了心,眼里糊了屎的,这是嫌贾家丢的人还不够多么?愣着做甚?去,传我的话,东边那爷儿俩要是敢惹恼了珩哥儿,就绑了来见我!”贾母顿着拐棍子朝贾政喝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