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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音放下茶盏，笑着伸手将她抱上身边软榻，“你去江南做什么？”
“我去画画呀！”小燕子己经盘腿坐好，眼睛亮晶晶的。
“江南是不是有好多桥？好多水？郎教士说江南边的屋顶是来的，我要画下来！”
“我还要坐船，看白鹭飞，看莲花开。”
她说得眉飞色舞，仿佛此刻就要跨江而去。
乾隆啼笑皆非，正待打趣，容音却先出声了，唇角含笑，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顶绒球，语气里带着一丝柔意，“你去过了呀。”
小燕子一怔，歪着脑袋看她，“没有啊，我哪儿都没去过。”
“去过的。”容音笑意更深了些，手掌覆在小燕子瘦软的后背。
“你在额娘肚子里的时候，我们便随驾南巡，坐过船、走过水乡、在姑苏城外歇过三夜。”
“你还跟着我吃过苏州的小汤圆呢。”
“真的？”小燕子眼睛睁得老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容音。
“那我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
“你那时候还只是小小的一团气儿，藏在这里——”
容音点了点自己的腹侧，眼神温柔，“怎么会记得。”
小燕子张大了嘴，半晌才咕哝道，“那也太神奇了吧。”
“所以你早就去过一次江南。”乾隆随口接道，“再去一回，就算旧地重游。”
“可那次是你们带我去，这次要我自己去！”
小燕子立刻不服气地反驳，“而且这次我能画下来，我能把你们画进船上，画进桥下，画进我的小画本里。”
“我现在是学画的人啦，是郎教士亲口许过的‘学生’。”
乾隆看着她这副“非带我去不可”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偏头对容音低声笑道。
“你看小燕子这伶牙俐齿的样子，连朕都说不过。”
容音没说话，只低头亲了亲小燕子的鬓角，温声道，“若你真的想去，就得先答应额娘一件事。”
“什么？”
“这一次南巡，舟车劳顿，人马繁杂，你若要同行，就要像现在画画一样，坐得住，不贪玩，不乱跑。”
三月初头，京城乍暖还寒，御花园里的梅花刚谢。
玉兰才露出些含苞的影子，风里仍透着微微凉气，却己不是冬日那般硬冷。
乾隆换了件浅灰滚青边的常服，手里拈着一枝未开全的玉兰枝，身边跟着永琏、永琪、永琮，还有背着画匣的小燕子。
“额娘说今天出太阳了，不冷，我可以不穿那件披风。”小燕子一边走一边扯着永琮的袖子念叨。
“不成，额娘交代过，你不能受风的。”，永琮拎着她的后领把她拽住，想要把手上的披风披到小燕子身上。
小燕子不服气，叉腰刚要反驳，便听前头乾隆出声，“行了，你们两个吵吵闹闹的，朕耳朵都热了。”
乾隆驻足片刻，忽地转头，语气温和却带着考量，“永琏，这次南巡之事，你可有何打算？”
永琏还没开口，乾隆就接着开口，“舟行多水，尤以苏、杭、嘉兴数地船路最繁，沿途接驾、地头安置，需有人提前打点。”
“此事，朕本欲交与傅恒去办，但转念又想，这倒是次不错的机会。”
永琏神情一肃，“若得皇阿玛信任，儿臣愿全力筹划。”
“你己冠礼，年岁不小。”乾隆点头，目光略过身侧几人。
“你几个弟弟各有志趣，琮儿尚幼，永琪缺少历练……倒也只有你，沉稳能担事。”
永琪闻言并不恼，只笑着一拱手，“儿臣自知比不过二哥筹划周全，儿臣也愿尽绵薄之力。”
“儿臣也能帮忙！”永琮小声道。
乾隆失笑，抬手轻轻点了点永琮额头，“你只要记住别摔下船，朕就阿弥陀佛。”
话音刚落，小燕子立刻凑上来，仰头问，“那我呢？”
“你就负责跟在你皇额娘身边，当个开心果就好。”
距启程南下的日子越来越近，整个皇城虽未大张旗鼓，却在紧锣密鼓的准备。
乾隆此次南巡不同以往——只带少量人手，微服私访，打算“看民间、察实情”。
永琏近几日频频进出御书房，与傅恒一同筹备线路与人选，地图、水路安排、接引哨探，事无巨细，他都亲自过目。
乾隆没有设太多试探之意，却在暗中考量他能扛几分事。
午后，长春宫内日光斜洒，小燕子坐在榻前铺着的毛毯上，正一笔一划在羊皮纸上画“船只图样”。
永琮趴在旁边，两人根据永琏给的地图，一脸正经的讨论着，“码头分布”和“水路节点”。
容音坐在一旁绣帕，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忍不住轻笑，“你们这到底是去南巡，还是要出兵打仗？”
“我们是去帮二哥看船，看粮仓，看老百姓种田。”永琮认真补充。
“你们都不小了，有些事该见一见也好。”
“皇额娘可以一起来嘛。”小燕子抬头，眼巴巴地望着她。
“额娘不去，”容音抚她发顶，柔声道，“你们去见世面，额娘在宫里等你们平安回来。”
小燕子正要张口反驳，殿外便响起一阵稳沉的脚步声。
未及传报，帘子己被从外掀开。
乾隆换了便服，他扫了一眼屋内，目光落在容音身上，淡淡道，“你不去？”
容音微怔，立刻起身行礼，“臣妾留守宫中也无妨，况且此次微行随驾，人数不宜多。”
乾隆却只是缓缓走进殿内，目光略过她身后的小燕子，又看向她，语气不疾不徐。
“朕此次南巡，是想看看江南旧地，想着可以一家人走一趟。”
“这次，你定是要跟我们一道去的。”
容音一时怔住，有些出神地望着他，眼中仿佛有一层波光动了动，最终还是轻轻点了头，低声道，“……是。”
“太好了！”小燕子猛地跳起来，一把抱住容音的腰，“那额娘也一起啦？真的一起？”
“我就知道阿玛不会不带额娘去！我最喜欢你们两个都在我身边了！”
乾隆听着她在那念叨，低低笑了笑，转头看了容音一眼。
御花园外的梅花己落，只等江南新柳，启舟入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