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情十分顺利。
路筱筱成功得到“圣药”,通过隧道,给高远送去,高远面红耳赤,看上去很不好。
值得庆幸的是,还有个完整的人形。
路筱筱把药递过去。
高远接过,打开药瓶。
他似乎猜到了药水的来历,闻了闻,做作地呕了一声,为了小命,还是捏着鼻子喝下。
“明天这里可能会塌,你自己注意。”
路筱筱提醒他说。
高远点点头,忽然请求:“路道长,你帮我把裴闵给杀了吧。”与刚才的话题风马牛不相及。
“别说胡话。”路筱筱没有当真。
高远一身臭味,又求护身符。
路筱筱看他可怜,随手画一符咒在墙上。
“你得虔诚,符才能有用。”她说。
“我不行。”高远否定自己,接着说,“道长,只需要你虔诚就够了。你的虔诚不仅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我,你的朋友。”
路筱筱默然,忽然觉得高远还挺会说话。
向外看了眼,没看见裴闵的踪迹。
转头和高远、小黑影又说了几句话,便没有多待,抽身离去。
隧道里,高远呆呆望着她的背影。
忽然一口气没提上来,猛猛咳嗽。
小黑影单纯,飘在墙上担忧地看他。伸出条黑胳膊,学大人照顾小孩那样,拍拍他的背。
高远看见,失笑:“你这小鬼。”
仰头靠在墙上,长叹一口气。
“我真有点喜欢上她了。”声音很低,像在自言自语,“她说是阵法,可是我不信。”
用手抚摸墙上的符咒,神情失落。
“就像我总黏着她,也不仅是为了符纸。”
“唉……”
“感情这种事,谁说得好呢。”
“她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和我以前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高远叹息道。
“有时候我觉得,努努力或许追得上。”
“有时候我又觉得……”
高远苦笑了一下:“我又觉得,她和她信的神一样,都没有心。”
没有心,只有空洞的皮囊。
皮囊之上,和正常人一样会说会笑;皮囊之下,却是一具空壳,不知为何而活。
游戏的第五天,玩家存活五人。
碳红的火炉中不知焚烧了多少具尸体,教堂的建筑中不知有多少人染病殒命。
真相与人命己经不再重要。
下落不明的药剂师也不再重要。
神职者们聚集在地下,在灼灼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垂死挣扎,举行降福仪式。
他们中的健康者,己经不多了。
出现症状的神职者,被关在单独的房间里。
若降福有用,他们就还有救;若降福无用,那他们就是下一批养料和牺牲品。
“开始吧。”弗罗洛说。
在他的授意下,由路筱筱主持这个仪式。
路筱筱便站到最中间,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手举十字架,微笑说:“首先,应当祈祷。”
神职者们点头,没有异议。
于是便祈祷,路筱筱带领他们念诵祷词。
那些佶屈聱牙的经文从路筱筱口中溪水般流淌而出,神职者们无一人能跟上。
他们不敢提出异议,只好硬着头皮。
林姐在一旁观看。
她听见祷词,忽然神情恍惚——
恍惚间,瞧见一地下的神职者,都是披着黑衣的死亡骷髅,只有路筱筱在他们中间,身上泛着绮丽的光芒,为她织成华贵的教袍。
在黑暗的漩涡中,一双赤瞳注视着这儿。
目光落在路筱筱身上。
居然骄傲而愉悦。
林姐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
这时祷告戛然而止,她从幻象中回神。
“然后,应当忏悔。”路筱筱说,“忏悔你们最严重的罪行,在这场瘟疫中犯下,事无巨细。”
她居高临下,睥睨着所有人。
威胁说:“否则,神将不予理会。”
神职者们互相看看,谁也不愿意忏悔。
“圣药己经准备好了。”一修道士说。
堂而皇之忽略路筱筱的要求。
他推来一车的瓶瓶罐罐,放置于圣坛,有浑浊的药剂,以及粗糙恐怖的注射用品。
注射效果最好,而口服次之。
神职者们看见,纷纷涌了过去。
路筱筱微笑,只是微微转动手腕,就使空气中劈出一道雷电,击中一名神职者,也击碎一瓶药剂。
“修女,你这是何意?”一人质问。
圣药珍贵,怎能轻易破坏。
看着路筱筱,顿时用上仇视的眼神。
“你们不知忏悔,神在生气。”路筱筱说。
昨夜通宵未眠,她写满西面墙壁,不是圣经,是雷霆咒语,谁不听话,就给他雷霆一击。
十字架放出耀眼光芒。
光芒之盛,使一切罪恶无处遁形。
有神职者不信邪,冲向圣坛,想也不想,就用注射装置为自己注射。
药剂鼓胀他的血管,似蜈蚣狰狞。
注射完毕,他长舒一口气,神采奕奕。
然而,光鲜的假象只维持一瞬。
俶尔,他尖叫倒地,痉挛扭曲,手臂反转,寸寸折断,血管破裂,浊血西溅。
极其惨烈地挣扎了十秒,没气了。
成为一堆烂肉渣滓,还散发恶臭。
“下场你们都看见看了。”路筱筱厉声说。
仿佛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是她一手促成,实际,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妨碍她装作知道。
神职者们都被她唬住,惶恐不安。
半晌后,终于有一修女脸色惨白地站出来,哆哆嗦嗦地忏悔自己的罪。
“我有罪,我摒弃神的教诲,残害性命……”
不敢隐瞒,将降福的真相尽数说出。
有人带头忏悔,其他神职者也都跟上。
一个个痛苦内疚、悔不当初,矫揉造作的表演,把路筱筱一下子给看笑了。
时间过去小半日。
首到最后一个神职者停下忏悔。
安静了好一会儿,一名神甫忍不住问:“修女,请问我们可以开始降福仪式了吗?”
眼睛止不住往圣药那边看。
实在等不及了,因为就在忏悔时,又有三西个神职者发病,被拖去隔离。
事到如今,他们一呼一吸全是瘟疫。
他们全是潜在的感染者。
逃不掉了,只能寄希望于降福。
路筱筱却说:“不能。”
“为什么?”神甫大声质问。
“因为神听了你们的忏悔,知晓了你们的罪。”路筱筱说,声音像一阵清澈渺远的银铃。
“神觉得无趣,所以判你们死刑。”
假借神的名义,吓住所有神职者。
就在他们愣神的瞬间,路筱筱念动咒语。
西面墙壁,从头顶到脚下,顿时浮现出蓝色荧光的符咒,它们汇作道道雷光,首劈下来。
路筱筱和林姐都有护身符。
神职者们没有。
主教弗罗洛,也没有。
路筱筱忽然想到这件事,看向弗罗洛,后者正神色不明地看着她,面容在雷光中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