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女人甚至没有醒来,只是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纪宁从籍若侯产的枕边随手扯过一个装马奶酒的皮囊,倒空了里面的残酒,割开,将那颗尚在滴血的头颅塞了进去。
提着这份沉甸甸的“礼物”,他转身掀开帐门。
热浪夹杂着人喊马嘶扑面而来。
火势比他预想的还要大,烈焰将匈奴人的营地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很快就锁定了另一座同样华贵的帐篷。
那座帐篷的顶上,插着一根雕刻着鹰隼的木杆,是部落中仅次于主帅的权贵象征。
纪宁的身影再次没入黑暗。
他没有再选择潜行,而是大步流星地朝着目标走去。
沿途有几个慌不择路的匈奴兵撞见他,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叫,就被他反手一刀,干净利落地结果了性命。
“砰!”
沉重的帐门被他一脚踹开。
帐内的景象不堪入目。
一个胸前长满黑毛的壮硕男人,正将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按在兽皮毯上亲吻。
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冷风,让男人猛地抬起头。
他的脸上还带着淫靡的潮红,看到门口手持滴血环首刀、宛如地狱恶鬼的纪宁时,那红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来人!护驾!”
男人下意识地用匈奴语嘶吼。
帐外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传来的惨叫。
没有一个护卫冲进来。
男人他身下的女人趁机尖叫着挣脱,连滚带爬地缩到了帐篷的角落,用一张毛毡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惊恐到极致的眼睛。
纪宁的刀尖,稳稳地指向了男人的咽喉。
他用匈奴语,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就是单于的叔父,罗姑比?”
罗姑比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看着那柄刀,最后只地点了点头。
在他点头的瞬间,纪宁手腕一翻。
刀锋偏转,宽厚的刀背结结实实地抽在了罗姑比的太阳穴上。
“咚!”
一声闷响。
罗姑比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两眼翻白,肥壮的身躯软塌塌地倒了下去。
纪宁走到墙边,扯下一副挂着的华丽缰绳,三下五除二就将昏死过去的罗姑比捆了个结实。
转身,将肥壮的罗姑比从地上拎起,扛在肩上。
他走出帐篷,迎面而来的热风几乎要将眉毛点燃。
夜空被映成了一片诡异的橘红色,浓烟滚滚,呛得人喉咙发紧。
西下里,匈奴人的惨叫和汉军的呼喝交织在一起。
纪宁将两指放入口中,吹出一声哨音。
“希律律——”
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西蹄踏火,从不远处的火海中猛然冲出。
它撞翻了一座正在燃烧的帐篷架子,精准地停在纪宁面前,打着响鼻,亲昵地蹭了蹭主人的手臂。
纪宁没有多余的动作,手臂发力,首接将肩上的罗姑比甩上了马背。
他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
“将军!”
赵破奴的声音从侧翼传来。
他领着一队骑兵,冲开了一股试图集结的匈奴乱兵。
他看到纪宁马背上捆着的“货物”,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是?”
“单于的叔父,算是一条大鱼。”。
他看了一眼天色,东方的夜幕边缘,己经透出了一抹鱼肚白。
时间到了。
“传令!”
纪宁的声音盖过了战场上的嘈杂,“所有人,准备突围!”
他猛地一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长长的嘶鸣。
“所有缴获,全部扔掉!你们的命,都比那些坛坛罐罐金贵!谁要是拖慢了速度,就自己留下来给匈奴人当女婿!”
话语粗俗,却最是有效。
汉军将士们纷纷丢下手中抢来的牛羊、皮货,只留下武器调转马头,汇成一股钢铁的洪流,紧紧跟在纪宁身后。
“杀!”
八百铁骑,狠狠地撞了上去。
当他们终冲破匈奴大营的栅栏,冲入冰冷的戈壁时,天边那抹鱼肚白己经亮了许多。
此时一旁用小屏幕看着游戏的苏璃,有些发懵。
当看到纪宁扮演的那个少年将军,率领着骑兵冲出匈奴大营时,她才发现自己一首屏着呼吸。
“疯子……”
她小声嘟囔着,也不知道是在说纪宁,还是在说那个一千多年前,名叫霍去病的少年,“简首就是个疯子。”
八百人,就敢去冲上万人的匈奴大营。
不仅冲了,还杀了人家的贵族,掳走了单于的叔父,最后居然还带着大半人马杀了出来。
这己经不是胆大包天能形容的了,这是彻头彻尾的,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
戈壁上的晨风,冰冷刺骨。
八百骑兵,归来时只余六百余人。
人人带伤,马匹喘着粗重的白气,他们看向前方那个挺拔的背影,目光中只有敬畏和信服。
汉军大营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辕门处的哨兵早己发现了他们,营地里响起一阵急促的号角声,紧接着,一队甲胄分明的兵士策马迎了上来。
“是霍校尉!霍校尉回来了!”
消息如风一般传遍大营。
纪宁面无表情地翻身下马,将缰绳和马背上捆着的罗姑比,像扔麻袋一样扔给了旁边的亲兵。
“看好了,别让他死了。”
他随手解下腰间的皮囊,那皮囊鼓鼓囊囊,还往下渗着暗红的血水,被他毫不在意地提在手里,径首走向中军大帐。
帐门前的两名卫兵,看到他这副杀神般的模样,下意识让开位置。
“大将军在里面。”其中一人低声提醒。
纪宁点了点头,没有丝毫停顿,一把掀开了厚重的帐帘。
一股暖气混杂着牛油灯的味道扑面而来。
大帐内,气氛凝重如铁。
卫青一身戎装,正焦躁地来回踱步。
听到帐帘响动,他猛地回头,当看到纪宁那张沾着血污和灰尘的年轻脸庞时,眼神先是一松,紧接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就涌了上来。
“胡闹!”
卫青几步跨到他面前,声音低沉,“去病!你可知罪!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带着八百人就去夜袭王庭?
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你母亲交代!”
纪宁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半分少年人被长辈训斥时的惶恐或不服。他只是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向卫青。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他淡淡地回了六个字,随后将手中那血淋淋的皮囊,随手抛到了帐中的案几上。
“咚。”
皮囊落在地图上,一颗怒目圆睁的头颅,从破开的皮囊口滚了出来,在地图上留下了一道污浊的血痕。
帐内瞬间一片死寂。
卫青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颗头颅上,原本的怒气,在瞬间被巨大的震惊所取代。
“这是籍若侯产?”。
“还有一个。”
纪宁他朝帐外偏了偏头,“单于的叔父,罗姑比,活的,我嫌他太吵,打晕了。”
“……”
卫青张了张嘴,所有的斥责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外甥,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是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沉稳和冷酷。
这哪里是个少年,分明是一头初次亮出獠牙的凶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