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轰隆——！！！”
卧室方向的爆炸声浪尚未完全平息，如同地狱巨兽的咆哮在耳蜗深处震荡。视野里充斥着翻滚的浓烟、飞溅的碎屑和跳跃的、贪婪舔舐着一切的火舌。那扇厚重的卧室门被炸得扭曲变形，一个巨大的、边缘焦黑翻卷的豁口狰狞地敞开着，里面是吞噬一切的赤红炼狱！
“顾衍——！！！”
我的嘶喊被爆炸的余波和紧随而至的、几乎撕裂鼓膜的警笛狂潮彻底吞没。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捏碎！剧痛和窒息感瞬间席卷全身。我刚刚把他留在了那里！留在了爆炸的中心！那个用最后力气为我推开生门、自己却滑倒在血泊中的男人！
求生的本能和巨大的愧疚、恐惧交织成一股狂暴的力量，驱使着被冲击波掀得头晕目眩的身体，挣扎着要从沙发后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那地狱般的豁口！
“呜哇——呜哇——呜哇——！”
“里面的人放弃抵抗！强攻！强攻！”
公寓外，警笛声、引擎轰鸣声、扩音器的厉喝声、金属器械撞击门框的巨响……汇成一股强大的、代表秩序与救援的声浪，猛烈冲击着这死亡囚笼！
希望！安保中心收到了信号！他们真的来了！
但这希望的光芒，瞬间被眼前卧室门内喷涌出的、带着焦糊味的浓烟和愈发凶猛的火光所掩盖。顾衍……他还活着吗？那剧烈的爆炸……他离得那么近……
“砰！哐啷——！”
一声更为巨大的、金属扭曲断裂的巨响从公寓正门方向传来！紧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战术靴踏地的闷响和短促有力的口令！
“突破！”
“控制入口！”
“警戒！”
强光手电刺目的光柱如同利剑，瞬间刺破客厅弥漫的烟尘，疯狂扫射着每一个角落。几个全副武装、身着黑色作战服、头戴防毒面具的身影，以标准的战术队形，如同神兵天降般迅猛突入！
“这里！客厅安全！”
“发现目标！女性！沙发后！” 一道光柱精准地锁定了我狼狈的身影。
“别动！待在原地！” 一个严厉而沉稳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传来，枪口谨慎地指向我周围的阴影区域。
救援到了！但我脑中只有那个在火海里的人！
“卧室！卧室爆炸了！还有人在里面！顾衍！顾衍在里面！” 我指着那喷吐着火舌和浓烟的豁口，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快救他！快啊！”
“火势！卧室确认爆燃！发现伤者！” 另一个冲进卧室门口的队员急促地报告，他的声音透过通讯器有些失真，“情况危急！请求灭火支援！快！”
更多的脚步声涌入，伴随着高压水龙带被拖拽进来的哗啦声和消防斧破拆残余障碍物的劈砍声。冰冷的水雾开始弥漫，与灼热的空气和浓烟激烈对抗，发出“嗤嗤”的声响。
“目标女性！转移！” 两名队员迅速靠近，动作专业而有力，不由分说地将我从沙发后架起，快速向相对安全的玄关方向撤离。他们的防毒面具下，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整个混乱的现场。
就在我被架离沙发区域的瞬间，眼角余光似乎瞥见电视墙后面，那曾经发出致命“嘀嗒”声的阴影角落，似乎有某种反光的东西……像是……一个小小的黑色匣子？但来不及细看，就被迅速带离。
“顾衍！救他！求你们救他！” 我徒劳地挣扎着，视线死死盯着卧室的方向。透过弥漫的水雾和浓烟，隐约看到几个消防员和安保队员的身影正顶着灼热的气浪，试图向卧室内部突进。高压水柱射向火焰，激起大片白茫茫的水汽。
突然！
“哔——哔——哔——！”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电子音，竟然再次响起！不是来自电视墙后，而是……来自我刚刚被架离的沙发区域！是那个老式座机！
它顶部那个代表信号发送的绿色LED灯，在弥漫的烟尘和水雾中，竟然还在闪烁着！但这次闪烁的节奏……变得极其缓慢、微弱，如同垂死的萤火虫！而伴随着这微弱的闪烁，那“哔哔”声断断续续，带着一种不祥的、仿佛电力即将耗尽的挣扎！
我的心猛地一沉！顾衍说密码输入正确会触发最高警报……但这声音……这闪烁……怎么像要熄灭了一样？信号……扰了？还是……
“报告！卧室伤者位置确认！被重物压埋！生命体征微弱！正在全力破拆救援！” 一个队员嘶吼着报告，声音透过水声、火声和警笛声传来。
顾衍还活着！还有生命体征！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坚持住！顾衍！坚持住！” 我朝着卧室的方向嘶喊，仿佛他能听到。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现场指挥、肩章明显不同的安保负责人快步走到我面前，他摘下了半边防毒面具，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写满凝重的中年男人的脸。他的目光锐利如刀，迅速扫过我身上沾染的血迹（有顾衍的，也有我自己的擦伤）和惊恐未定的状态。
“小姐！冷静！我是安保中心负责人，代号‘山鹰’！”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告诉我名字！还有，里面的人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炸弹位置？袭击者在哪里？”
他的问题如同连珠炮，每一个都首指核心！时间紧迫，必须抓住这黄金救援和信息获取窗口！
“我叫林薇！” 我急促地回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速飞快，“里面是顾衍！顾氏集团的顾衍！袭击者是赵峥！二十年前‘红枫叶’惨案的凶手！他在这里布置了炸弹！客厅电视墙后面有‘嘀嗒’声，像倒计时！还有一条鱼线连到座机……卧室那个是刚爆炸的！赵峥…赵峥可能还在附近！或者有远程监控！”
“赵峥？” 山鹰的瞳孔猛地一缩，显然对这个名字及其代表的含义感到极度震惊和棘手。他立刻按住耳麦：“各单位注意！高危目标确认！赵峥！重复，赵峥！高度警戒！封锁所有出口！搜查可能潜伏点及监控装置！拆弹组！优先定位客厅电视墙后可疑声源！小心陷阱！”
命令迅速下达，现场气氛更加凝重肃杀。拆弹专家穿着厚重的防爆服，小心翼翼地靠近电视墙。手持生命探测仪和热成像设备的队员在废墟中仔细搜寻。
“密码！顾衍给了我密码！0310297！” 我猛地想起，指着那台还在微弱闪烁的座机，“他说输入这个，你们会收到最高警报！”
山鹰的目光立刻投向座机，看到那微弱闪烁的绿灯和断续的“哔哔”声，眉头紧紧锁起：“0310297？”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
这个反应……不对劲！
“这个密码……有什么问题？”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山鹰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锐利地在我脸上扫过，似乎在评估着什么，然后猛地转向座机，对着通讯器沉声道：“技术组！立刻核查通讯记录！信号源‘蜂鸟’（显然指那台座机）最后发送的警报代码！密码项！快！”
通讯器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键盘敲击声，几秒钟后，一个技术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惑和紧张响起：“报告山鹰！‘蜂鸟’信号……信号微弱且被强干扰！最后发送记录……密码项……**错误！重复，密码错误！警报未触发最高级别！**”
**密码错误？！**
如同晴天霹雳！我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凝固了！
“不可能！” 我失声尖叫，“是顾衍亲口告诉我的！0310297！他让我记下，说这是唯一的生机！我明明输入了！绿灯亮了！”
山鹰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和冰冷，他死死盯着我，又看了一眼卧室方向熊熊燃烧的火焰和正在拼命救援的队员，最后目光落回那台闪烁即将停止的座机上。
“0310297……” 他再次低声重复，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这个密码……是安保中心七年前就**废弃**的旧协议！它关联的不是最高警报……”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它关联的，是触发特定区域**备用电源强制过载**的**自毁指令**！”
自毁指令？！
我如坠冰窟！浑身冰冷！
“不……不可能……” 我喃喃自语，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攫住了我，“他为什么要给我错误的密码？他明明……” 我猛地想起顾衍当时的眼神——那濒临崩溃边缘的疯狂和决断……难道……那不是托付生机的决断，而是……同归于尽的疯狂？！
“报告！电视墙后装置确认！” 拆弹组的声音带着后怕传来，“是……是伪装成倒计时器的**高敏震动感应器**！连接着……连接着卧室床下隐藏的**主炸药**！那条鱼线是**双重触发保险**！一旦触碰座机或震动超标，都会立刻引爆卧室的炸弹！我们……我们差点……”
震动感应器！鱼线是双重保险！目标就是卧室的炸弹！而那个“嘀嗒”声，只是个诱饵，一个心理压迫的工具！
赵峥的陷阱，环环相扣，阴毒至此！
而顾衍……他给我的密码……不是求救……是**引爆**？！
为什么？！他恨我？他想和赵峥同归于尽，拉上我陪葬？还是……在那种剧痛和失血濒死的状态下，他的记忆……被痛苦扭曲了？把致命的指令当成了生路？
混乱、震惊、被至信之人背叛的冰冷绝望感，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
“报告！卧室伤者己救出！” 一个队员的声音带着急迫响起，“重伤！失血性休克！头部重创！必须立刻送医！快！担架！”
几名队员抬着一个担架从浓烟和火光中冲了出来！担架上的人浑身焦黑，衣物破碎，脸上覆盖着氧气面罩，身上连接着简易的生命监测仪，滴滴的警报声微弱而急促。大片大片的血迹浸透了担架布，一条手臂无力地垂下，随着奔跑微微晃动。
是顾衍！
他还活着！但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山鹰立刻指挥：“开辟绿色通道！首升机！送最近的创伤中心！快！”
担架被迅速抬向被破开的公寓大门。就在担架经过我身边的那一瞬间——
那只无力垂下的、焦黑染血的手，几根手指，似乎……**极其轻微地、痉挛般地……勾动了一下！**
动作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如同垂死的蝴蝶最后一次扇动翅膀。
紧接着，那覆盖着血污和烟灰的手指，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艰难地、缓缓地……指向了……客厅天花板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猛地抬起！
在那个被浓烟熏得有些发黑的天花板吊顶边缘，一个极其微小、伪装成普通烟雾报警器的黑色半球体，正静静地吸附在那里。
它的镜头，在混乱的光线下，似乎……**反射着极其微弱的、冰冷的红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