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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读课前的走廊总是最热闹的。林月虹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下巴，双手插兜靠在储物柜旁，看人群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般在教导处门口聚了又散。她右耳的虹色纽扣耳钉在晨光里泛着微光，那是用校服第二颗纽扣改装的。
"又逮着一个。"苏晓霓从人堆里挤出来，手指灵活地转动着缝在校服内衬的七色线头，"方纪委在男厕所隔间抄到情书，首接送到钟主任办公桌上了。"
林月虹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自从上周"早恋观察名单"贴出来后，整个高一年级都弥漫着诡异的躁动。她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三楼拐角处的生物实验室——杨宇缚应该正在那里记录彩虹温度计的读数。
"你猜这次是谁？"苏晓霓凑过来，身上带着食堂红豆包的甜腻气息。
没等林月虹回答，广播突然刺啦作响。钟春阳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声音传遍整个教学楼："高一(7)班杨宇缚，立即到教导处。"
林月虹的指甲猛地掐进掌心。她看着杨宇缚的身影从三楼飞奔而下，蓝白校服像一片被风撕扯的云。经过她身边时，他眼镜腿上缠绕的虹色绝缘胶带闪过一道微光。
生物实验室的水槽里漂浮着七彩菌斑。杨宇缚盯着教导主任玻璃板下压着的十年前班级合影，照片里年轻些的钟春阳站在彩虹观测仪旁，笑容比现在柔和许多。
"解释一下。"钟春阳推过来一个信封。牛皮纸信封上画着拙劣的彩虹，背面用铅笔写着"高二(3)班林月虹收"。
杨宇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不是他写的那封——他写的那封藏在生物课本第178页，夹在彩虹光谱图那一章。但信封上的温度计图案确实是他的笔迹，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上周男女分桌动员会上，你作为学生代表发言支持。"钟春阳用圆规尖敲打早恋观察名单，"现在生物实验室的彩虹菌变异，校刊社秘密印刷《虹缚》特刊，再加上这个..."他抖开信封，粉色的信纸飘出来，上面画着温度计与纽扣组成的奇怪图案。
实验室的排气扇嗡嗡转动，将信纸吹到了玻璃标本柜前。杨宇缚突然发现柜子里多了几个贴着封条的培养皿——是他们偷偷培育的彩虹菌样本。
"这不是..."
"不是什么？"严冬梅的声音从背后刺来。班主任抱着早恋观察记录本，玻璃板下那张班级合影里缺了一个人——她女儿的位置被剪刀剪出了空洞的轮廓。
林月虹就是这时候闯进来的。她耳钉上的虹色折射在信纸上，将那个纽扣图案映得发亮。严冬梅的瞳孔骤然收缩——她认得这个改造自校服纽扣的耳钉，二十年前她没收过同样的信物。
"老师，"林月虹弯腰捡起信纸，指腹擦过温度计图案，"这是上周生物兴趣小组的会议记录。"她翻开随身携带的《常见菌类图谱》，里面夹着十几张同样材质的纸片，每张都画着类似的科学图示。
钟春阳的圆规尖在名单上戳出一个洞。严冬梅突然抓起那本图谱摔向墙角，书页散开时，几十个彩虹温度计的图案像真正的彩虹般在晨光中铺了一地。
天台上晾着刚洗过的白色床单。林月虹把信纸碎片撒向风中，看它们像褪色的彩虹糖纸飘向操场。杨宇缚的眼镜腿在阳光下泛着虹色光泽，他正用美工刀修改那块永远画不出首线的温度计模板。
"严老师女儿的事是真的？"他突然问。
林月虹点点头。二十年前，严冬梅的女儿因为早恋被退学，那个男生转学当天在操场边留下了用纽扣排成的彩虹图案。后来女孩去了南方，据说成了纺织工，专门收集各种虹色线头。
"我爸的观测笔记里有记载。"杨宇缚转动温度计，让彩虹光斑落在林月虹的耳钉上，"90年6月11日，滨江中学出现双彩虹，持续47分钟。"
远处传来上课铃。林月虹从口袋里摸出苏晓霓给的七色线头，系在杨宇缚的眼镜腿上。风把床单吹成鼓胀的帆，上面投下两个靠得很近的影子。
"明天开始男女分桌。"杨宇缚突然说。
林月虹笑起来，虹色耳钉在阳光下划出耀眼的弧线："物理距离和彩虹的折射率成反比——这是你上周写在'会议记录'上的。"
他们身后，生物实验室的窗玻璃突然映出奇异的虹光。那些被封存的彩虹菌正在培养皿里无声蔓延，形成一个个完美的心形图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