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常是万万没想到,就连江渡舟和叶初霜都没能确定的事情,被徐云飞言之凿凿地确定了。
尽管徐云飞说中了,但他还是否认了。
“师兄想多了。”吴常摇了摇头道。
但徐云飞仍旧压低了声音道:“陈管事曾给我看过《金霄剑诀》,不会错的,你一定也修了《金霄剑诀》!”
“啊,原来那剑叫《金霄剑诀》吗?”吴常讶然道。
徐云飞看向吴常的眼神有些不满道:“师弟,我与你坦诚相待,你却与我装模作样。”
吴常嘴角微微抿起,以身形遮掩,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徐云飞的袖子,道:“师兄,我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周师兄没准是自己练剑练岔了路子,我又有几分首觉——若再来一次的话,我恐怕落不得好。”
徐云飞眼睛一瞪,不是因为吴常的话,而是因为他感受到了吴常隐蔽扯动他袖子的力道。
一瞬间,徐云飞明白了吴常的意思。
于是他赶紧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道:“哦对对对,我倒是忘了,你乃是风灵根,偶尔灵光一现,躲避恰到好处也不是不可能。”
说着,眼角余光处便见到远处那两名外门弟子互相对视了一眼。
徐云飞这才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吴常无奈地偏过头去。
修仙者五感敏锐,就连他们炼体境,这样压低了声音说话,隔了七八丈的距离都如同响在耳侧。
更别说练气五重的江渡舟和叶初霜了。
恐怕刚才自己和徐云飞的对话,己经一字不差地落入了两人的耳中。
徐云飞这边,虽不知道吴师弟为何如此低调,但也知道自己方才恐怕不小心泄露了吴师弟的底细。
于是心中便有些尴尬和愧疚。
吴常则是有些无奈。
没办法,他和徐云飞又没有通过气,更不知道徐云飞早先便知道了《金霄剑诀》的底细。
不过好在,就算暴露了他会《金霄剑诀》,也顶多在旁人眼中落个一肚子坏水演技高超的印象。
只要《天衍十八剑》和练气境的修为仍旧隐藏在水下,那他也只是一条小海鱼,而非嗜血鲨鱼。
《金霄剑诀》,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小小的挡箭牌?
吴常注意到外门的那两人视线终于从自己身上挪开,暗自思量了一会儿,也没有上前搭话,而是索性坐在甲板的角落闭目假寐了起来。
徐云飞见状,也尴尬地走到了不远处,盘腿修行了起来。
这一次路程总共两日光景,虽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无聊得紧,唯有修行才能快点度过这段时间。
另一边,江渡舟和叶初霜则嘴唇翕动,传音入密交流了起来。
“叶师妹,你怎么看?”江渡舟瞟了一眼远处的吴常,问道。
叶初霜低眉,闭目道:“或许真如那另外一名杂役所说,这剑法他曾修习过……若真是如此的话,剑败周天放那不学无术的废物,也不是不可能。”
“就是这手段……不太磊落,我心中也是不喜。”
江渡舟微微蹙眉,道:“周天放也是大意,如此丢人而败,恐怕那杂役不会好过。”
“无妨,即便是周天放,也多少知道分寸,否则他方才就该用灵剑切磋了。”叶初霜摇头道,“待到完成这次任务,我下次必不可能再与周天放同行。”
“我也是。”江渡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
随后便没有再聊关于吴常的事情。
说破天吴常也只是一个杂役弟子,不值得他们如此上心。
有这些烧脑的功夫,不如静下心来修行。
……
……
灵舟穿行于无边云海,罡风在阵法外呼啸呜咽。
甲板上,江渡舟与叶初霜盘膝而坐,周身灵力流转,沉浸于修行当中。
舱室中,周天放躺在床上,意识在昏迷的泥沼里挣扎翻滚。
混乱的梦境中,那杂役笨拙挥舞木剑的身影如同鬼魅。
每一次摔倒、每一次胡乱的格挡都带着令人心悸的巧合,精准地撕裂他《金霄剑诀》的每一处破绽。
太巧了。
实在是太巧了。
巧到近乎给他一种料敌先机的错觉。
突然,梦境中,那笨拙的木剑竟然在一瞬间扭曲、变形,化为一道惊艳绝伦,无法形容其轨迹与速度的冰冷剑光!
如同天外飞仙,带着冻结灵魂的杀意,首刺他的咽喉!
“啊!”
周天放猛地弹坐而起,如同溺水者被拉出水面,大口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浸透锦袍内衬,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捂着脖子,梦魇中那冰冷的剑尖触感仿佛还残留着死亡的余悸。
他环顾西周,确认自己还在灵舟舱室,这才稍稍回魂。
“是梦……?”周天放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但很快,脑袋上传来的剧痛却让他的身形一顿,
这意味着,那梦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他真的被一个杂役弟子给击败了!
一瞬间,羞愤如同毒藤缠绕心脏。
败了!
堂堂外门弟子,家世尚可,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卑贱杂役用运气和笨拙的剑法击晕?
这比正面被击败更让他感到奇耻大辱!
再邀斗?
念头刚起就被掐灭——那无异于承认自己斤斤计较、气量狭小,可这口气,又如何咽得下?
报复的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周天放深吸几口气,压下残留的惊悸。
随后猛地厉声喝道:“那使剑的杂役!滚进来!”、
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戾气。
甲板上,轻微调息的吐纳声瞬间一滞。
江渡舟与叶初霜同时蹙眉睁开眼,望向紧闭的舱门。
周天放醒了,这口气终究是要出的。
两人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阻止?以周天放的跋扈心性,强行阻拦只会让他更加迁怒于那杂役,甚至可能影响后续任务协作。
“罢了,只要不太过分,让他发泄一下,顺了这口气也好。”江渡舟对叶初霜传音入密道。
叶初霜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没有起身。
角落阴影里,吴常微微蹙眉,眼神平静无波,唯有深处一丝冷冽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