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月光洒落,照在吴常摊开的掌心。
那枚灵根悬浮在清辉中,形似凝固的微型飓风,细看竟有千万缕淡青色气流在核心内盘旋冲撞。
看这样子,应当是个风灵根。
且明显能感觉到,品级比此前吞噬的黄级中品土灵根好上不少。
没有犹豫,吴常猛地仰头吞下灵根,喉间骤然灌入冰河流淌的寒意。
因为先前己经有了经验,这一次吴常盘膝坐在床榻之上,准备好了迎接撕心裂肺的痛楚。
灵根坠入丹田的刹那,胃袋里像塞进一团活着的风暴,肋骨被无形的气旋撑得咯咯作响。
“草!”吴常的面目瞬间狰狞了起来。
强烈的痛楚让他几乎快要晕厥。
肺叶突然自主鼓荡,每一次收缩都喷出带着金属腥味的浊气,吸气时却仿佛有亿万根冰针顺着气管扎进血脉。
十二正经化作透明的风道,皮肤下凸起游蛇般窜动的青痕。
剧痛沿着脊椎炸开时,他清晰听见自己骨髓深处传出裂帛之声。
“啊啊啊啊!”吴常再也按捺不住,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声嘶吼。
体内的凡人灵根正被风灵根撕成絮状残渣,新生的淡青色能量流如暴雨山洪般冲刷着每寸筋络。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快,这种剧烈的变化才终于停了下来。
吴常面色苍白,大汗淋漓地睁开了眼睛。
噗嗤!
七窍猛地喷出气箭,在墙面凿出蜂窝般的浅坑。
双耳灌满尖锐的嘶鸣,空气中的灵气随他紊乱的呼吸跳着碎玉般的舞蹈。
“哈——”
吴常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剧烈喘息着。
每一次吞噬灵根,就像是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酷刑,他没有视痛苦为无物的意志,只能强熬。
不过好在,痛苦过后就是甘甜的回报。
吴常艰难地从被汗水打湿的床榻之上坐了起来,全身骨头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爆响。
他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
空气之中似乎多了些什么。
流动的风、穿行的气流、涌动的呼吸……
吴常觉得世界好似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这就是风灵根……”吴常汗涔涔脸上,一双眼睛微微发亮。
正待内视己身,看看这灵根是什么品级的时候,吴常却突然止住了动作。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奇异惊喜的事情。
“练气一重!”
万万没想到,吞噬风灵根,会带来境界上的变化!
或许是他原本就站在半步练气的档口。
也或许是吞噬全新灵根时,身体吸纳了太多天地灵气,此刻竟然水到渠成一般,度过了徐云飞视作天堑的关隘。
要知道,即便是模拟中的徐云飞,模拟第2年到第4年,整整两年的时间都卡在这个境界未曾动弹。
真的要修炼的话,他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跨过。
如今他竟然一步便迈到了练气境!
吴常喜不自胜,意念微动,周身毛孔突然倒吸凉风!
木桌的裂缝、墙角的蛛网、甚至梁上垂落的灰尘,所有气流轨迹都在他脑中汇成精密脉络图。
指尖划向空气,三寸外摇曳的烛火“嗤”地拦腰而断,断口平滑如利刃削过。
吴常又低头看向掌心,一道淡青色气旋正从劳宫穴钻出,缠绕指间如活蛇。
这便是练气境界最简单粗浅的灵气运用。
若是将灵气附着到灵剑之上,又不知道会增添多少锋锐。
满意地点了点头,吴常便收回了灵气,微微闭上了双眼。
还没有查看这风灵根究竟是什么品级,希望能突破玄级。
然而当吴常将意识沉浸到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时,一道淡蓝色的光晕却缓缓凑了过来,品级清晰地展现给了他。
黄级极品。
差一点就到玄级了,有点可惜……
吴常摇了摇头,便正准备退出内视世界。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眼角余光处,却忽然掠过了一道黄光。
“什么?!”
吴常突然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了一般,猛地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了那道黄光所在之处。
一道暖黄色的光晕,出现在了眼前。
那黄级中品的土灵根没有被替代,而是原模原样地留在他的体内!
此刻吴常就连呼吸都微微顿住,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对着两道灵根便伸出了手掌。
灵根像是有生命一般,滴溜溜地便飞到了吴常的周身,在他周身灵动地环绕了几圈,最终落在了他的双掌之上。
左掌风灵根。
右掌土灵根。
两道灵根就像是两只乖巧的宠物,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现在,我成双灵根了?”
一片白茫茫世界中,吴常微微发愣。
……
另一边,明月峰。
东方天际刚泛起一层蟹壳青,惨淡的晨光吝啬地爬上明月峰嶙峋的峭壁。
昨夜喧嚣的酒气似乎还残留在稀薄的空气里,混杂了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不安的甜腥。
赵铁牛,一个身高体壮、以豪爽闻名的外门弟子,此刻正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踏上了通往丁三十六屋的石阶。
他手里拎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宗内食堂刚出炉的、热腾腾的肉包子。
昨夜分别时,齐春荣醉得最狠,脚步虚浮。
赵铁牛不放心,特意起个大早来看看这位好兄弟。
“春荣?齐春荣!”
他粗着嗓子喊了两声,声音在寂静的晨色里显得有些突兀。
屋内毫无回应,只有山风掠过破旧的门板缝隙,发出低低的呜咽。
赵铁牛皱了皱眉,伸手去推那扇薄木门——昨夜齐春荣醉归,这门栓只怕都没力气插上。
吱呀——
门应手而开一条缝,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气味如同粘稠的血浪,猛地拍打在赵铁牛脸上!
赵铁牛轻松惬意的神情凝固在了脸上,瞳孔猛地缩起。
那不是昨夜劣酒的气息,而是浓得化不开的铁锈腥甜,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脏腑破裂般的浊臭味道。
赵铁牛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酒意化作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一股冰冷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门彻底推开!
熹微的晨光透过蒙尘的小窗,吝啬地照亮了陋室中央。
赵铁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头皮炸开,浑身的血液都冻僵了!
“杀,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