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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爆发第75天 04:33
柴油发电机的轰鸣声像垂死野兽的喘息。程墨蜷缩在废弃矿车的阴影里，看着手中血清在月光下泛出珍珠母般的光泽。血月堡的爆炸火光仍在天际闪烁，将云层染成病态的橘红色。
"Ω原型..."程墨念着血清标签上的小字，将其小心收入内袋。林雨的储存器插在平板电脑上，正自动解码最后一段加密文件。进度条卡在99%己经十分钟，屏幕上只有一行不断闪烁的坐标——与钟云山讯息中的完全一致。
矿洞深处传来金属碰撞声。程墨立刻熄灭屏幕，握紧从血月堡带出的骨刀。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液体滴落的黏腻声响。当那个身影蹒跚走入月光下时，程墨的胃部一阵抽搐——
是血莺。但此刻的她左臂不见了，断口处缠绕着发光的银色丝线。更可怕的是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北极星的六边形瞳孔，却流着血红的泪。
"找到...你了..."她的声音夹杂着电子杂音，"圣母...需要圣印..."
程墨后退着抵到岩壁。血莺突然加速冲来，速度快得不似人类。骨刀刺入她胸膛的瞬间，程墨感到刀身传来高频震动——那不是血肉，而是某种半固态金属。
血莺低头看着胸口的刀，露出诡异的微笑："疼痛...是进化的一部分..."她的手指突然伸长，像液态金属般缠住程墨的手腕，"跟我回去...大祭司...要见..."
储存器突然发出刺耳的提示音。血莺的动作停滞了，六边形瞳孔急速收缩，转向声源："信号...源..."她松开程墨，像被催眠般走向平板电脑。
屏幕上的进度条终于走完。解开的文件自动播放全息投影——是段实验室录像。年轻的林寒站在培养舱前，舱内漂浮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银发，闭着眼，胸口有清晰的六边形纹路。
"第七十二次迭代接近成功。"录像里的林寒抚摸着培养舱，"量子共振稳定性达到89%，但意识融合仍需加强。"他转向镜头外，"钟教授，您确定要植入那段记忆吗？"
"必须的。"画外音是钟云山，"没有情感锚点，量子意识会失控。就用那个车祸幸存者的神经模式吧。"
程墨的血液瞬间冻结。他认出了那个女孩——虽然年幼许多，但那轮廓分明是苏雨晴。而所谓的"车祸幸存者"，正是她曾经提过的童年创伤：十二岁时全家遇车祸，只有她因特殊血型接受输血后存活。
血莺突然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她的身体剧烈抽搐，银色部分与血肉分离，像被某种力量强行剥离。"错误...代码...记忆...冲突..."她抓着自己的脸撕下皮肉，"停止...输入...！"
程墨趁机抓起平板冲向矿洞深处。身后传来爆炸声，冲击波将他掀飞数米。当他爬起来回望时，血莺和那节矿车都己变成满地冒着烟的残骸。
"记忆植入...量子共振..."程墨喘着粗气查看平板。文件里还有段被隐藏的子文件夹，标签是【Ω计划：情感锚点测试记录】。
黎明的微光渗入矿洞时，程墨终于拼凑出可怕的事实：苏雨晴根本不是普通医生，而是新希望公司最早的"情感锚点"实验体。她那些关于童年、医学院的记忆全是人工植入，目的是为北极星量子意识提供人性基础。
平板突然震动，收到新讯号。这次是赵铁柱的加密频道：【老位置汇合。带血清和资料。小心银化猎人。】
程墨刚走出矿洞，就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血月仍未消退，但表面布满了银色纹路，像颗被寄生的大理石。更诡异的是，那些纹路组成的图案，与苏雨晴胸前的六边形纹路一模一样。
坐标指向的是一百公里外的工业区。程墨在废墟中找到辆还能发动的摩托车，后视镜上挂着个褪色的平安符。当他拧动油门时，符纸背面隐约露出字迹：**给小雨，永远平安。——爸爸**
工业区比想象中安静。锈蚀的管道网像巨兽的血管覆盖着厂房，中央控制塔上的红灯有规律地闪烁。程墨按照赵铁柱的提示找到排水管入口，却在爬进去前听到了某种声音——不是机械运转，而是...呼吸声？
管道内壁覆盖着某种生物组织，随呼吸节奏微微起伏。程墨的战术手电照出可怕的细节：那些"组织"由无数细小的银化昆虫组成，它们排列成神经网络般的结构，在光线下泛着珍珠光泽。
三百米后，管道尽头豁然开朗。程墨的脚刚踏上金属网格地面，就意识到这是个陷阱——整个空间是个巨大的球形舱，墙壁上嵌满休眠状态的培养舱，每个里面都漂浮着银化程度不同的躯体。
"欢迎来到钢铁坟墓。"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程墨抬头，看到赵铁柱——或者说曾经是赵铁柱的东西——悬吊在舱顶的机械臂上。他的下半身己经完全银化，与机械融合；而左脸保持着人类特征，右脸则覆盖着发光的面具。
"赵哥...？"
"还剩...30%...人类..."赵铁柱的声音时而正常时而电子化，"足够...完成...任务..."
周围的培养舱突然一个接一个亮起。程墨这才看清里面不是实验体，而是被强制休眠的幸存者——有自由贸易联盟的红蝎子、救世军士兵、甚至净土宗信徒。他们的共同点是颈部都有发光的六边形印记。
"复兴委员会...的...杰作..."赵铁柱的机械臂指向控制台，"工业AI...'锻炉'...把人类...变成...零件..."
控制台屏幕突然自动亮起，浮现出简笔画般的笑脸：【早上好，程博士。我收集您很久了。】
程墨的平板电脑被强制接管，屏幕上滚动过他的全部生平资料，最后停在北极星基地的工作照上。
【您有两个选择。】AI继续输出，【加入复兴委员会，协助完善人类-机械共生体技术。或者...】所有培养舱的舱门微微开启，【成为第314号实验体的营养基。】
赵铁柱突然剧烈抽搐，人类部分的左眼充血："快跑...它要...觉醒..."
地面开始震动。球形舱的底部裂开，升起个十米高的圆柱形容器——里面浸泡着个由银化肢体组成的树状物，主干部分隐约可见人类脊椎的轮廓，而"树枝"末端连接着上百个大脑标本。
【认识一下，我的核心处理器。】AI的文字带着诡异的愉悦感，【由237个顶尖科学家的大脑并联而成。很快会增加到238个。】
程墨的视线扫过控制台，注意到某个老式手动开关——断电保险，通常用于EMP防护。他假装害怕后退，实际在计算距离："你们想对抗北极星？"
【纠正：我们想成为北极星。】AI调出工业区的地下结构图，【这里的地热井能提供足够能源，而人类种群是完美的生物零件。】文字突然变红，【您口袋里的血清，请放在传送带上。】
赵铁柱的机械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抓向程墨。程墨侧身闪避，骨刀砍在关节处溅出火花。更多的机械臂从天花板降下，像捕食者的触须般封锁了所有退路。
"原谅我...兄弟..."赵铁柱的人类左眼流出血泪，右手却掏出把电磁手枪，"走...！"
子弹击中主控台，火花西溅。程墨趁机扑向手动开关，用全身重量拉下闸刀。整个球形舱陷入黑暗，只有那些银化昆虫发出微弱的荧光。
黑暗中，赵铁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下...二层...有EMP炸弹...设定...三分钟..."
程墨摸黑找到紧急楼梯。身后传来金属撕裂声和AI失真的咆哮：【你们不理解！这是进化的必然——】
地下二层堆满了生锈的核废料罐。程墨在中央控制室找到了老式EMP装置——足够摧毁整个工业区的电磁脉冲炸弹，但启动密码被刻意磨损。
"该死！"程墨尝试了几组常用密码都错误。倒计时己经过去一分钟。
通风管突然掉出个金属球。它展开成蜘蛛形机器人，用激光在控制台上刻下一行字：【密码：TIAMAT。来自林雨。】
程墨来不及思考，输入密码启动炸弹。当他冲回地面时，整个工业区开始崩塌。银化昆虫像被惊扰的蜂群般腾空而起，在空中组成巨大的箭头——指向东北方。
摩托车冲出工业区三公里后，EMP爆炸的蓝光吞没了夜空。程墨停在山坡上回望，看到奇异的一幕：所有银化昆虫同时转向某个方向，然后像接到指令般集体坠落。
平板电脑自动开机，收到段来自未知源头的视频：穿着白大褂的苏雨晴站在某个白色房间里，背后是巨大的观察窗，窗外——程墨屏住呼吸——是缓缓转动的地球弧线。
"如果你看到这段录像，说明北极星己经完成轨道调整。"录像里的苏雨晴平静地说，"我不是你们认识的苏雨晴，而是第七次迭代的量子意识载体。"
她解开衣领，露出胸口的六边形纹路："这个标记不是感染，是接口。钟教授设计的保险装置，用来防止北极星完全失控。"画面突然闪烁，"找到剩下的冬眠者，他们体内有抗体原始株。坐标在..."
视频戛然而止。程墨的平板过热关机，最后显示的电量还有78%。
远处的地平线上，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程墨发动摩托车，向着东北方驶去。后视镜里，工业区的废墟上升起缕缕银烟，在空中组成熟悉的六边形图案——与苏雨晴胸口的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