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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的雪花无声地飘落在农场办公室的窗台上，在玻璃上凝结成细密的水珠。
叶枫将烫金的上市要约文件放在橡木办公桌上，手指无意识地着那个深蓝色天鹅绒戒指盒。
黑石集团25亿美元的估值报价在台灯下泛着冷光，与窗外温暖的圣诞灯饰形成鲜明对比。
文件第三页用红色字体标注的"48小时回复期限"像是一个倒计时炸弹。
"税务窗口期只剩36小时了。"
理查德推门进来时带进一阵冷风，肩上的雪花簌簌落下。
他身后跟着抱满文件的伊丽莎白，她发梢还沾着从温室带出来的水汽，白色毛衣的袖口沾着几片干枯的葡萄叶。
叶枫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壁炉上方那幅黑白照片——十二年前那场车祸后，是这座农场给了他栖身之所。
照片里的父母站在丰收的麦田前微笑，那是他们去世前最后一个秋天。
现在，他要在商业与理想之间做出可能改变一生的决定。
"特别投票权条款必须修改。"
他的钢笔在文件第17页某处画了道醒目的红线，墨水在高级铜版纸上微微晕开，"我们不能让季度财报决定是否援助老挝的农户，就像不能根据天气预测来决定播种时机。"
伊丽莎白突然咳嗽起来，从口袋里掏出的亚麻手帕上沾着几点血丝。
叶枫这才注意到她眼下的青黑比他还重——连续三周协调菲律宾台风救灾，让她瘦得婚纱都不得不改了两回尺寸。
她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现在需要用细绳缠绕才能戴稳。
"圣玛丽医院的检查报告怎么说？"他放下钢笔，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只是普通的肺炎。"
她迅速收起手帕，用马克笔在地图上老挝边境的位置画了个红圈，"孟山都的推土机距离野生稻群落只剩五公里，陈博士需要我们立即运送替代种子。
当地村民己经开始在3号公路设置路障了。"
争论被突如其来的视频提示音打断。
屏幕上跳出林教授疲惫的脸，他背后是灯火通明的应急指挥中心，几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在大屏幕前激烈讨论。
"情况有变，"林教授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当地村民自发设置了路障。
"画面切换成仓库监控，显示二十辆载满种子的卡车整装待发，"我们需要联盟的分布式物流系统绕过封锁区，走7号备用路线。"
三小时后，应急方案终于敲定
。叶枫签完最后一份授权书，抬头发现伊丽莎白在办公椅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葡萄园扩建的设计图。他轻轻抽走图纸，看见背面用铅笔写着"婚后扩建计划"，字迹因为疲惫而有些歪斜。
图纸上标注着新的蜂箱位置和有机葡萄种植区，角落里还画着个小房子，旁边写着"我们的家"。
抽屉里的戒指盒被取出又放回三次。
最终他拨通黑石集团董事总经理戴维斯的私人电话，对方背景音里传来圣诞派对的欢笑声。
"我们接受上市，"叶枫的声音在深夜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但社会效益条款不能动，农户持股计划必须写入公司章程。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终于传来妥协的叹息，"好吧，叶枫，你赢了。
但董事会需要你个人承诺持有不低于18%的股份至少五年。"
这意味着他不能像伊丽莎白梦想的那样，婚后立即全职经营葡萄园。
挂断电话，叶枫望向餐厅里正在切蛋糕的新婚妻子，她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抬头露出微笑："别担心，我己经和霍恩学好了养蜂技术，"她晃了晃缠着纱布的左手，"足够照看葡萄园了。
而且理查德答应帮忙设计智能灌溉系统。"
雪又下了起来，将农场裹进柔软的白色寂静里。
深夜的书房中，叶枫对着壁炉上父母的黑白照片举起酒杯，陈年威士忌在杯中泛着琥珀色的光。"
你们教我的，收获前总要经历风雨。
"窗外的雪地上，运送种子的卡车车队正缓缓驶向港口，红色尾灯在雪幕中连成跳动的光点，如同大地上流动的星辰。
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突然亮起，显示一封来自陈博士的加密邮件。
附件是几张模糊的照片：老挝村民用身体组墙挡在推土机前，孩子们手捧刚收到的稻种笑得灿烂。
邮件最后写道："种子己安全送达，孟山都撤回了设备。村民们在问，能不能用你们婚礼的照片当稻种包装上的商标？"
叶枫轻轻合上笔记本电脑，走到卧室门口。
伊丽莎白己经睡着，床头柜上摆着他们上周在葡萄园拍的订婚照，相框旁是两片风干的葡萄叶和半杯己经凉掉的花草茶。
他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取出那枚铂金戒指，内圈刻着的"To the harvest of my life"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窗外，农场的圣诞灯饰依然闪烁，照亮了通往葡萄园的小路。
叶枫想起明天就是圣诞节，也是他们正式向团队宣布上市决定的日子。他轻轻关上卧室门，回到书房继续审阅上市文件。
在附录的商业计划书里，他特意加了一页关于比特币投资的可行性分析——这是理查德强烈反对，但伊丽莎白十分看好的新方向。
"也许这就是平衡，"叶枫在日记本上写道，"在商业与理想之间，在传统与创新之间，在华尔街与这片土地之间。"
他合上日记本，看着窗外的雪渐渐停了，东方己经泛起鱼肚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