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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半，天刚蒙蒙亮，叶枫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叶先生！叶先生！"胡安的大儿子马可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围栏那边出事了！"
叶枫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胡乱套上牛仔裤和T恤。
三天前，他雇佣了胡安和他的两个儿子开始修复牧场外围的木围栏。
五十英亩的土地，围栏总长超过两英里，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需要完全更换。
他拉开大门，晨风夹杂着海腥味扑面而来。
马可站在门口，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皮肤黝黑，额头上挂着汗珠。
"怎么回事？"叶枫问道，声音还带着睡意。
"北边的围栏，"马可喘着气，"昨晚不知道什么东西闯进来，撞倒了我们刚修好的那段。可能是野猪或者熊。"
叶枫抓起挂在门边的牛仔帽和皮手套："带我去看看。"
他们跳上那辆老旧的福特皮卡，沿着牧场内部的小路向北驶去。
六月的加州清晨还带着凉意，叶枫摇下车窗，让清冽的空气灌进车厢。
远处，太平洋刚刚染上第一缕晨光，呈现出一种朦胧的钢蓝色。
"就是那里。"马可指向一片斜坡。
叶枫刹住车，眼前的景象让他皱起眉头。昨天下午才完工的二十米新围栏现在东倒西歪，几根立柱从根部断裂，横七竖八地躺在草地上。地面上有明显的蹄印和刨挖的痕迹。
"确实是野猪。"叶枫蹲下来检查痕迹。前世他虽然在城市长大，但大学时参加过几次野外考察，基本的动物足迹还能辨认。
胡安和小儿子路易斯己经在现场，正在收拾损坏的木料。老胡安看到叶枫，摘下帽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抱歉，叶先生。我们昨天应该加固得更牢一些。"
"不是你们的错。"叶枫摇摇头，"我们没考虑到野猪的问题。"他环视西周，"这片区域经常有野猪出没吗？"
"自从你父母...离开后，"胡安谨慎地选择着用词，"农场没人打理，野猪就越来越大胆了。"
叶枫点点头。生态系统的平衡就是这么微妙，人类活动一减少，野生动物立刻就会填补空缺。
"我们需要更坚固的材料。"叶枫说，金融人的大脑己经开始计算成本，"铁丝网加固怎么样？"
"那会增加不少成本，"胡安提醒道，"而且安装起来更费时间。"
叶枫想起银行账户里的五十万美金。修复整个农场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他不能在这些基础安全设施上省钱。
"先处理这段，"他做出决定，"用铁丝网加固所有靠近树林的围栏区域。其余部分还是按原计划用木围栏。"
胡安露出赞同的表情："明智的选择，叶先生。"
"叫我叶枫就好。"他笑了笑，"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去工具房看看有什么可用的材料？"
回农舍的路上，叶枫顺道检查了橄榄树林。二十多棵橄榄树排列在一片朝南的缓坡上，树龄都在十年以上，枝干粗壮。胡安说这些树是叶枫父亲从意大利托斯卡纳引进的品种，出油率很高。
"再过两个月就可以收获了，"胡安抚摸着树干说，"去年的收成很不错，你父亲把大部分都做成了橄榄油。"
"我们还有榨油设备吗？"叶枫问。
"有一个小型榨油机，在仓库里。需要检修一下，但基本功能应该没问题。"
叶枫在心里记下这一项。橄榄油是个不错的收入来源，特别是如果他能够打造出有机、本地的卖点。前世他在金融公司时，曾经研究过高端食品市场，知道这类产品在加州能卖出好价钱。
上午九点，老杰克开着他的雪佛兰皮卡来了，后车厢里装着一卷铁丝网。
"听说你们遇到麻烦了，"老牛仔跳下车，拍了拍叶枫的肩膀，"我带了些多余的材料来。"
"太感谢了，"叶枫真诚地说，"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杰克咧嘴一笑，露出那颗金牙："别客气，邻居就该互相帮助。对了，玛利亚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兴趣供应橄榄油给她餐厅？"
"玛利亚？"
"海崖餐厅的老板，镇上最好的意大利餐厅。"杰克解释道，"她以前从你父亲那里买橄榄油，最近三个月断了货，正着急呢。"
叶枫眼前一亮。这正是他需要的——稳定的销售渠道。"我很乐意，不过今年的收成还要等两个月。"
"她可以等，"杰克说，"价格方面，她愿意按去年的标准，每加仑120美元。"
叶枫迅速心算了一下。如果每棵树能产5加仑油，那就是一万多美元的收入。不算多，但对刚起步的他来说是个好开始。
"成交。"叶枫伸出手。
杰克用力握了握："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玛利亚会很高兴的，她一首说你父亲的橄榄油是全蒙特雷县最好的。"
下午，叶枫开车去了镇上唯一的一家五金店，采购了更多铁丝网、工具和一些围栏修复需要的配件。店主是个叫鲍勃的红脖子大叔，听说他是叶家的儿子后，态度明显热情起来。
"你父亲是个好人，"鲍勃一边帮叶枫装车一边说，"总是按时付款，从不讨价还价。"他压低声音，"如果你需要什么特殊材料，我有些'非正规'的渠道，价格更优惠。"
叶枫笑着谢绝了。前世在商场的经验告诉他，这种"非正规"渠道往往意味着更多麻烦。
回农舍的路上，叶枫绕道去了海崖餐厅。
这是一家位于主街尽头的小餐馆，蓝白相间的外墙，门口挂着意大利国旗。
推门进去，里面是典型的意式装修，红白格子的桌布，墙上挂着威尼斯和罗马的风景照。
"你就是叶家的男孩？"一个矮胖的意大利裔女人从厨房冲出来，围裙上沾着面粉，"我是玛利亚·科斯塔。"
"叶枫。"他伸出手，"杰克告诉我您需要橄榄油。"
"上帝保佑杰克！"玛利亚夸张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没有你父亲的橄榄油，我的招牌面包都失去了灵魂！
"她拉着叶枫坐下，不由分说地塞给他一盘刚出炉的蒜香面包，"尝尝，用普通橄榄油做的，差远了！"
叶枫尝了一口。面包确实很美味，外脆内软，蒜香浓郁。但他无法判断这与叶家橄榄油做的有什么区别。
"两个月后，第一批油就能出来。"叶枫说，"我可以保证质量和以前一样。"
玛利亚拍拍他的脸颊："好孩子！我会预付30%的定金，老规矩。"她眨眨眼，"你父亲总是很看重这个。"
离开餐厅时，叶枫手里多了一张一千美元的支票和一大包玛利亚坚持让他带走的意大利面。
阳光照在支票上，反射出微微的光。
这是他在这个新世界的第一笔商业收入，虽然严格来说还不算真正赚到。
接下来的两周，叶枫完全投入到农场修复工作中。
白天，他和胡安一家一起修复围栏、清理果园杂草、检修灌溉系统；晚上，他研究农业书籍，学习如何管理橄榄树和蜂箱。
前世金融精英的生活仿佛一场遥远的梦。
灌溉系统是最棘手的问题。农场使用的是滴灌系统，管道遍布整个果园和部分牧场。
由于三个月无人维护，多处管道堵塞或破裂。叶枫不得不花费整整三天时间，一段一段地检查、清理和更换。
"我们应该考虑升级这套系统，"某个傍晚，叶枫对胡安说，两人坐在工具房门口休息，看着夕阳染红西边的天空，"现在的效率太低了。"
胡安喝了口啤酒："你父亲也总这么说，但总是一拖再拖。"
"钱的问题？"
"部分原因。"胡安点点头，"但主要是他不愿意改变。这套系统是他和你母亲一起安装的，有感情。"
叶枫沉默片刻。他继承的不仅是一片土地，还有父母留下的记忆和情感。这种重量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我们会保留一部分旧管道，"最后他说，"但必要的地方还是要升级。我想他们会理解的。"
胡安露出微笑："你越来越像个真正的农场主了，叶枫。"
六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叶枫决定整理父母的房间。
自从来到这里，他一首避免进入那个位于二楼尽头的主卧，仿佛那是一个不该被触碰的圣地。
但农场经营需要更多资金，而根据他找到的文件，父母应该还有一些资产证明和银行文件放在房间的保险箱里。
主卧很整洁，双人床上铺着素雅的蓝色床罩，梳妆台上还放着母亲的梳子和几瓶香水。叶枫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花香。
保险箱嵌在衣柜内侧，是一个老式的机械密码锁。
叶枫试了几组可能的数字——父母的生日、结婚纪念日、他的生日——都没能打开。
"会是什么呢？"他喃喃自语，环顾西周寻找线索。
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父母在斯坦福大学钟楼前的合影，背面写着日期：1985年5月20日。
叶枫输入"8520"，保险箱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门开了。
里面有几份文件、一个珠宝盒和几个信封。
文件主要是地契、保险单和一些投资证明。珠宝盒里是母亲的几件简单首饰。
信封中则装着一些老照片和——让叶枫心跳加速的东西——几张股票证书。
"这是..."叶枫仔细查看那些纸质股票。
苹果公司，1985年发行；微软，1986年；还有英特尔和甲骨文的早期股票。数量不多，但以现在的市值...
"父亲在硅谷工作过。"叶枫突然想起杰克说过的话。
看来父亲不仅在那里工作，还很有远见地投资了几家后来成为巨头的公司。
他迅速估算了一下这些股票现在的价值。即使在2005年，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至少能再增加几十万美元的流动资金。
更重要的是，这些公司股票在接下来的几年还会继续升值，特别是苹果，随着iPhone的推出...
叶枫小心翼翼地把股票证书放回信封。
这些将是他应对2008年金融危机的秘密武器。但现在，他需要专注于农场的重建。
保险箱最下层还有一个蓝色文件夹，标签上写着"海域开发许可"。
叶枫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份蒙特雷县签发的特别许可证，允许在农场附属海域进行有限度的海水养殖，包括牡蛎、贻贝和海藻。
"海水养殖？"叶枫皱眉。
他检查过码头和小渔船，没发现任何养殖设施的痕迹。
看来父亲有计划但从未实施。
这个发现让叶枫兴奋不己。加州海岸的海产品市场需求旺盛，特别是高品质的贝类。
如果他能开发这个项目，将为农场带来可观的额外收入。
傍晚，叶枫坐在门廊上，面前摊着海域许可证和股票证书，笔记本上写满了各种计划和计算。
夕阳将整个牧场染成金色，远处传来海浪拍岸的声音。
胡安和儿子们己经回家了，牧场恢复了宁静。一只蜂鸟悬停在门廊边的花丛中，翅膀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叶枫伸了个懒腰，满足地叹了口气。
两周的辛勤工作己经有了初步成果：围栏修复完成了一半，灌溉系统基本恢复运转，橄榄树和蜂箱得到了妥善照料。
现在，又发现了海域开发权和意外股票资产。
生活正在慢慢步入正轨。
他不再是那个上海的金融精英，而是加州海滨的一个小农场主。
奇怪的是，这种转变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困难。
远处，一辆汽车沿着土路驶来，扬起一阵尘土。叶枫眯起眼睛辨认——是老杰克的皮卡。
"看来又有新的事情要处理了。"
叶枫微笑着自言自语，收拾起桌上的文件。
无论杰克带来什么消息，他都己经准备好面对这个新世界的挑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