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安见小鱼大惊小怪,连忙捂住她的嘴巴。
“小心隔墙有耳。”
爹爹把自己送到长公主身边,为的就是保护好她,并且助其夺嫡。
爹爹曾问他会不会怪他?
他摇头。
身为名将之后,不能同哥哥们一起上阵杀敌,本就自责不己。
若是能替父亲解忧,守护住大武朝的希望,也不枉他一腔热血。
“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柳元安松开了手掌,示意小鱼附耳过来。
“这样,你我主仆二人,分工合作,双管齐下。你平日里多和翠云来往,打探一下虚实。”
“至于南如川,我们现在口说无凭,公主必然不信。与其打草惊蛇,不如从长计议,一步步瓦解,再?准时机,给其致命一击!”
小鱼一脸慕容地看着自己少爷,不停地点头。
“走!陪少爷练马球去。”
柳元安将手中书信放在烛火上点燃。
“少爷,这大晚上的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打马球啊!”
小鱼拎着裙摆,一路小跑跟在柳元安身后。
柳元安笑而不语。
过几日便是秋宴,长公主每年都会举办马球比赛。
往年都是那个南如川拔夺头筹,可今年他偏要挫一挫他的锐气。
夜色中的马球场,被数十盏琉璃风灯照得亮如白昼。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皮革和雄性荷尔蒙混合的独特气息。
以及此起彼伏的马蹄声、吆喝声和球杆击球的清脆响声。
为了几日后的秋宴马球赛,更为了博得安阳长公主的青睐一笑,府中的面首们今夜格外卖力。
球场边,许文澈一身月白锦袍,斜倚在铺着软垫的观战席上。
姿态闲适,眼神却带着惯常的疏离,仿佛眼前的热闹与他无关。
他身旁,气质清冷的杜怀让更是如同入定老僧。
双目微阖,对场内的喧嚣充耳不闻,只偶尔抬起眼皮,淡漠地扫过一眼。
场内,战况激烈。
往年秋宴马球赛的魁首,此刻却成了场上最大的“看点”。
只见南如川在一匹神骏的高头大马上,姿势僵硬得像是在骑一头倔驴。
她双手死死攥着球杆,那架势不像在握球杆,倒像是在紧握一根巨大的烤串签子。
一个马球咕噜噜滚到她马前,这是绝佳的击球机会!
“好机会!”
旁边的侍从忍不住低呼。
南如川眼睛一亮,身体猛地前倾,嘴里下意识地喊出了她的“战吼”:
“看我的——大力抽射!”
她完全忘了这是马背,也忘了马球的规则,几乎是凭着现代看足球的本能,狠狠一脚……踹向了地上的马球!
“砰!”
一声闷响,球倒是飞出去了,却是歪歪扭扭、毫无力道地滚向界外。
而她本人因为用力过猛,身体失去平衡,在马鞍上夸张地晃了好几晃,险象环生。
惹得周围几个正在练球的侍从差点笑出声,又赶紧憋住,脸都憋红了。
“吁——!”
她身下的马似乎也受不了这蹩脚的骑术和突如其来的“脚法”,不满地打了个响鼻,原地踏了几步,把她颠得更加手忙脚乱。
“南公子,您……您这是怎么了?”
旁边的闻夏忍不住小声提醒,“用杆,得用球杆击球啊!”
南如川尴尬地挠了挠头。
“啊?哦哦哦!对,用杆,用杆!嘿嘿,一时手滑…哦不,脚滑…”
她讪讪地笑着,努力回忆着脑子里残留的原主那点可怜的肌肉记忆,再次挥杆。
结果要么是挥空,要么是好不容易碰到球,却软绵绵地像是给球掸灰,毫无威胁。
这与往年那个在球场上纵横驰骋、球技精湛、每每引得长公主击节赞赏的南如川,简首判若两人。
场边的侍女们窃窃私语,眼中充满了困惑和难以置信。
“噗嗤。”
一声轻笑传来。
只见岳云龙策马从南如川身边掠过,姿态潇洒,动作流畅。
他面容温和,嘴角带着惯有的笑意。
经过南如川时,还不忘温和地“安慰”一句。
“南兄莫急,这夜训灯光晃眼,一时失手也是常事。”
他话音未落,手中球杆己精准地截下一个飞来的球。
手腕一抖,那球便如同长了眼睛般,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地穿过远处象征球门的彩环。
“好!”
周围响起一片真心实意的喝彩。
岳云龙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而富有节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柳元安一身利落的骑装,骑着一匹通体乌黑、西蹄如雪的骏马,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冲入球场。
少年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与方才在芷兰院中那个阴柔邪魅的形象截然不同,此刻的他充满了阳光和力量感。
他看准一个飞来的球,身体在马背上绷紧如弓,手臂舒展,腰身发力,球杆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银光!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击球声,仿佛撕裂了空气!
那枚硬木马球如同离弦之箭,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精准无比地穿过两个并排的彩环。
力道之大,让悬挂彩环的竹竿都微微震颤!
全场瞬间安静了一瞬。
好强的力道!好精准的控制!
柳元安勒住马缰,乌云踏雪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
少年端坐马上,唇角勾起一抹自信而略带挑衅的弧度,目光灼灼地扫过场中众人。
尤其在狼狈的南如川和场边观战的许文澈、杜怀让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他朗声道:“诸位,秋宴将至,如此良夜,岂能虚度?何不一同下场,活动活动筋骨?”
他的声音清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他的到来,尤其是向那个“往年的魁首”。
南如川看着柳元安那漂亮的一击,再低头看看自己手里不听话的球杆和脚边滚来滚去的球,又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内心的小人儿在疯狂咆哮。
‘啊啊啊!打什么马球啊!这玩意儿哪有烤羊腿香!我想念火锅烧烤小龙虾!
原主你倒是留点技术给我啊!这戏快演不下去了!’
她苦着脸,对着又滚到马脚下的球,有气无力地再次挥杆,结果球杆擦着球边飞过,连根毛都没碰到。
她忍不住哀叹出声:“唉,这球杆要是根签子,这球要是串羊肉就好了……”
柳元安看着南如川那笨拙滑稽的模样,听着她嘴里嘟囔的怪话,眼底的笑意更深,却也藏着一丝锐利的审视。
他轻轻一夹马腹,骏马小跑起来,经过南如川身边时,少年清朗的声音带着笑意飘过:
“南兄,球,可不是用脚踢的。秋宴之上,可要拿出真本事来。我们……秋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