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假作游方郎中,混入了难民队伍。
云芷背着一个粗布药箱,云朗则拄着一根青竹杖,杖头挂着个"悬壶济世"的木牌。他们随着人群缓慢移动,终于来到了施药棚前。
"两位也是行医的?"发药的衙役打量着他们,眼中带着警惕。
云朗拱手作揖,笑容谦和:"正是。路过此地,见瘟疫肆虐,想略尽绵力。"
衙役嗤笑一声:"有官府在,用不着你们这些江湖郎中瞎掺和。要领药就排队,不领就滚蛋!"
云朗不恼,反而从袖中摸出几枚铜钱悄悄塞过去:"官爷辛苦。我们只想看看官府用的什么方子,也好学习学习。"
衙役掂了掂铜钱,脸色稍霁,随手舀了一碗药递过来:"喏,朝廷派下来的好方子,包治百病。"
云芷接过碗,假装喝了一口,实则悄悄嗅闻。药汤清透如水,只有淡淡的甘甜气味。
她眉头一皱,低声道:"师父,这不过是桂枝、甘草熬的淡汤,根本治不了瘟疫!"
云朗接过碗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摇着折扇,目光扫过棚内堆积如山的药材包,
又落在远处戒备森严的官仓上,声音轻得只有云芷能听见:
"不是药方不对,是有人中饱私囊。"
夕阳西下,施药棚终于收摊。
师徒二人找了个僻静处,云芷迫不及待地问:"师父,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那些贪官污吏简首丧尽天良!"
云朗望着官仓方向,暮色中那栋建筑如同一只蹲伏的巨兽。"今夜我们去官仓一探究竟。"
他收起折扇,声音沉稳,"你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可轻举妄动。"
云芷眼睛一亮,重重点头:"徒儿明白!"
夜色如墨,乌云遮月。
官仓外几个守卫打着哈欠,抱着长矛昏昏欲睡。两道黑影如清风般掠过围墙,悄无声息地落入院内。
云芷跟在师父身后,心跳如鼓,这还是她头一遭夜探官仓。
官仓内漆黑一片,只有零星几盏灯笼发出微弱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材气味,却夹杂着一丝霉变的异味。
"小心脚下。"云朗的声音如耳语般传来。
借着微光,云芷看到地上散落着一些药渣,踩上去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云朗己经来到一堆麻袋前,用随身的小刀划开一道口子,抓出一把药材在指尖捻了捻,又放在鼻端轻嗅。
"黄连?"云芷凑近小声问。
云朗摇头,声音冰冷:"陈年黄芩,己经发霉了。"
他们继续探查,发现本该装满金银花、连翘等清热解毒药材的容器里,装的都是些劣质替代品。有些甚至只是晒干的野草,根本毫无药效。
"师父,这边!"云芷在一个角落发现了几本账簿,连忙招呼云朗。
云朗翻开账簿,借着微弱的灯笼光快速浏览。
他的目光在一页上停住,手指点着一行记录:"看这里,朝廷拨付的金银花五百斤,黄连三百斤......但实际入库的却是野菊花和陈年黄芩。"
云芷凑过去看,气得浑身发抖:"这些畜生!他们把好药都私吞了,用这些垃圾糊弄百姓!"
云朗继续翻看,脸色越来越沉。账簿上清楚地记录着药材的调包过程,差价被几个官员瓜分。
最令人发指的是,他们连治疗瘟疫最关键的几味药都敢动手脚。
"苍州郡守周德安,县令赵明理......"云朗轻声念出几个名字,眼中寒光闪烁,"难怪瘟疫迟迟不退。"
"师父,我们这就去揭发他们!"云芷握紧了拳头。
云朗合上账簿,轻轻摇头:"单凭这些还不够。官官相护,没有确凿证据,他们很容易脱身。"他沉思片刻,"我们需要找到他们藏匿赃物的地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云朗一把拉住云芷,闪身躲到一堆麻袋后面。几个提着灯笼的衙役走进官仓,为首的正是白天那个收钱的衙役。
"快点清点,明天还要继续施药。"衙役不耐烦地催促,"周大人说了,再坚持半个月,等朝廷的赈灾银两下来,咱们就......"
声音渐渐远去,云芷气得牙齿打颤:"他们还要继续害人半个月?师父,我们不能等了!"
云朗按住她的肩膀,声音沉稳如古井:"愤怒如同烈火,能照亮黑暗,也能焚毁自身。我们既要救人,也要全身而退。"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纸笔,迅速抄录了几页关键账簿内容,又将几包劣质药材塞入袖中作为证据。做完这些,他示意云芷准备离开。
离开前,云芷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些堆积如山的假药,想起白天那个求药的老妇人,心中一阵刺痛。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些贪官付出代价。
两人如幽灵般离开官仓,融入夜色之中。
远处,苍州城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仿佛一头被瘟疫和腐败侵蚀的困兽。而在这黑暗中,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正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