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己深了。
窗外虫鸣渐歇,偶有风掠过树梢,沙沙的声响像是谁在低语。
云芷倚在窗边,指尖轻轻拨弄着药囊上的丝绦。
后院的桂花香被夜风裹挟着飘进来,本该是令人安神的味道。
可她的眉头却微微蹙起——那香气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她正欲起身探查,隔壁房门却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你也闻到了?"云朗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低沉而警觉。
月光从窗棂间漏进来,映出他半张脸,眉峰微蹙,右手己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云芷点头,刚要开口,却听楼下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屏息凝神。
"咚、咚、咚。"
三声极轻的敲门声响起,不疾不徐,却莫名地让人心头一紧。
"姑娘,可否帮个忙?"老板娘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
云芷拉开房门时,云朗己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侧。
老板娘手中的油灯一晃,暖黄的光晕掠过二人,在她眼中映出一瞬的惊讶,随即又化作释然。
"看来不必我多解释了,"她苦笑道,目光扫过云朗腰间的长剑,"二位请随我来。"
三人穿过回廊时,地板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云朗走在最后,指尖始终离剑柄三寸,这个距离既能瞬间出剑,又不会显得过于戒备。
后院的桂树在夜风中摇曳,斑驳的树影在地上织成一张破碎的网。
血腥气突然浓烈起来。
柴房门口堆着的干柴显然被人匆忙挪开过,痕迹还很新。
老板娘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铁锈与草药的气味扑面而来。
角落里蜷缩着的黑衣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暗红的血沫溅在稻草上。
"刀伤淬毒,伤口泛青,"云朗一眼扫过,声音沉了下来,"是官制的'青蛇吻'。"
老板娘猛地转头:"公子认得这毒?"
"三年前我云游到青州,见水师剿匪时用过,"
云朗半蹲下身,两指按在黑衣人颈侧,"毒入心脉,最多再撑两个时辰。"
随即,他的目光移向云芷,后者己经解开药囊,指尖夹着三根银针。
不需要言语,云朗自然地接过油灯,将光线调整到最佳角度。
银针在火光下闪过寒芒,精准地刺入黑衣人胸口的穴位。随着云芷指尖轻捻,那人青白的脸色竟稍稍缓和。
"能救吗?"老板娘问。
云芷没抬头,声音却冷静得可怕:"能。但我要知道他是谁,为何受伤。"
老板娘沉默了一瞬,终于叹了口气:"姑娘既然救了人,我也不瞒你。"她顿了顿,"这客栈,是长公主设下的暗桩。"
云芷手上动作未停,眼神却微微一凝。
"七天前,洛州刺史突然宣布实行均输法,强征民船,垄断漕运。"
老板娘低声道,"洛州是南北漕运的要道,一旦被官府掌控,粮价必然飞涨,百姓苦不堪言。"
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染血的信笺,递给云芷:"他是我们派去洛州探查的人,昨夜本该带回消息,可回来时己是这般模样。"
云芷展开信笺,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刺史与太子密谋,借均输之名,实则暗中调运军粮,意图不轨。"
云芷心下一惊,抬头看向师父。云朗同样面色凝重。
老板娘苦笑:"下午见姑娘腰间挂着药囊,又听你们提及苍州,我便猜到二位身份不凡。"
她看向云芷,眼中带着恳求:"姑娘若能救他,便是救了洛州万千百姓。"
云芷没有回答,只是从药囊中取出一只青瓷小瓶,倒出两粒朱红色的药丸,喂入那人口中。
"毒己入心脉,寻常药物无用,"云朗解释道,"但幸好遇到我们,这'回阳丹'刚好能解这毒"。
老板娘连连道谢。
夜风穿过柴房的缝隙,带着潮湿的凉意。远处传来几声犬吠,衬得夜色愈发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