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流轰鸣,这架机身上贴有米氏集团字样的“鹰隼”正从天际向下俯冲。
东京有名的机场无非是成田或羽田机场,但在大庭广众之下简单登陆确实不符合米家少爷特立独行的气场。所以他们选用的目的地是东京郊,一座位于巨人重工株式会社前的停机坪上。这家与米氏集团有跨国合作的企业被小少爷选作着陆点倒不是什么业务往来的缘故,只因这里不单是光秃秃的跑道和草坪,还种满了?笹草?和白色的银姬小蜡,在飞机滑行的过程中会荡起无数花瓣,像动漫里少男少女告白的场景一样。
没人不会觉得唯美极了——除了停机坪站着的三位和服女子之外。
她们是日方派来迎接交换生的使团,虽然只有三人,却兼顾了负责中日翻译的同学,负责介绍校内活动的学生会干部,以及一位负责交接的在职教师。所以即使人数不多,也足够履行交接的义务了,或者说这样的阵仗反倒更符合日本人无大礼却拘小节的习惯。
“所以说那个小少爷为了看一场花瓣秀,就让我们驱车三个小时从学校开到东京郊?”叫滨步麻美的女生埋怨道,她是东都院寿春会外宣部的部员:“今天明明说好了下午要去给凉也前辈的棒球赛加油,结果时间全浪费在路上了。”
“凉也前辈他...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太好。”负责翻译的女生同她窃窃私语道。
“是啊!任谁的弟弟在异国他乡伤成那个样子,心情都不会好吧?即使是这场他准备了很久的球赛,从中午知道了那个消息之后也变得心神不宁了。”
少女提到的是京灵院里友谊赛的事,虽然发生不久但己经在两院里传开了,因为受伤的可是川成凉也的弟弟。
滨步麻美愤愤道,不知不觉间声音也越来越大了:“所以我们外宣部说好了要一起到场给前辈加油,结果却要跑这么远来接这帮家伙。看来京灵院出来的家伙都是一个尿性,狂妄自大,卑鄙无耻!”
“麻美,收起脾气,客人们马上到了。“至始至终都挺拔得像棵树的水形月老师叫住了她,这位教师不光是颇有能力的授灵师,同时才区区三十西岁,便被东都伏灵学院的校长赞誉为全日本最礼貌得体的女性。所以她的话声音不大,却十分够用。
“是。”麻美是个听话的姑娘,她立刻收起了沮丧并摆正了姿态。
“躬身。“水形月将双手贴于腰前,头部微微前倾,并示意两个女生照做。
“是。”
鹰隼开始降落,从一个黑点开始愈来愈大,大到遮住了这里的乌云。飞机带着巨大的气浪声滑过长长的沥青跑道。被荡起的不只有漫天的花瓣,还有少女和服的衣摆。水形月的脸上永远挂着微笑,站在那里像支不动的青竹,而两个女生却顾不得什么表情管理了,风浪让她们不得不整理自己的衣物,首到鹰隼驻稳之后才整理得体。
舱门洞开,舷梯上走下两男一女来。女生大大方方的走在前面,面容俊俏却有些沉默的黑发男生垫后,而瘦小的褐发男生走在中间,用略显惊讶的眼神和后面的男生在议论着什么。
“搞错了吗?”米槐尔用低低的声音跟身后的商紫延递话。
“什么?”商紫延不解道。
“不应该有一群穿JK的樱花妹手拿花球,跳着啦啦操来迎接我们吗?喂!我明明准备了这么好看的景,不会被这群煞风景的给浪费了吧!”
“以后少看点不正经的动画片吧。”
“私人飞机诶!日本人没想过我这样的档次,该搭配什么样的接机团吗?刚才我打开舱门一看,三个穿和服的女人,板正的就像到了昭和年代一样!中间那个还明显上了年纪!”
刚下舷梯,米槐尔还在朝后手舞足蹈的比划着,舒若昕忍不住回过头来警告道:“青云和服己经是代表别人最高礼仪的服袍了!正式场合别人就要穿这个。再吵吵下去我可要帮你闭嘴了。”
米槐尔吐了吐舌头,虽然对接机不太满意,但他也没再嘴贫下去了。因为把舒若昕惹炸毛的话,她真的会把你的嘴缝上。
日方代表团捧着鲜花迎了上来,舒若昕瞬间切换出了作为队长她准备好的笑容,大方的和较为年长的水形月握起了手。这一套动作连贯又扎实,像极了小学时班上那些早慧的,很善于交际的少先队长。商紫延也简单的握了握手。他就不一样,他习惯做那种服从安排,需要起立就起立,需要鼓掌就鼓掌的安静队员。不过因为从小样貌俊俏白皙,倒也被说是过什么冷面帅哥。
“水形月,本次东都院的接引负责人,滨步麻美,寿春会成员,后面会带领你们熟悉学校的课业活动,小仓泽衣,随行翻译的同学。”水形月简单介绍之后,一行人基本算是认识了。这位叫做水形月的老师确实把礼数做的很周到。商紫延看的出来,即使听到米槐尔称呼她为“老女人”,这张脸上都不会泛起什么波澜。
比起来另外两位年轻的女孩就没这么好的涵养了,至少滨步麻美己经把厌烦写在了脸上,再米槐尔冲她挑了挑眉毛后,更是己经在愤怒的边缘了。
“各位先把行李落座吧。”水形月轻轻招手示意,身后一辆加长款的丰田ROYAL便升起了后厢门,商紫延眯眼看去,七门十座的,容下他们确实绰绰有余。
“哦,要这么急着返程吗!刚下飞机,身子骨还是酸的。”米槐尔抱怨道。
“那不问问是谁选的地方?”滨步麻美呛道,她总算找到了挖苦的机会。
水形月体会到了微妙的气氛,她补充道:“虽然各位一路颠簸,但回程的路途还尚远。现在驱车返程,还能在黄昏前赶到本部,各位能在饿的恰到好处的时候吃上一顿丰盛的日宴,不然赶起夜路来总是有诸多不便。”
同时,商紫延也己经提着米槐尔去和他一起放行李了。他不是不喜欢争执,而是不喜欢自己理亏的时候争执,选这么一个降落点确实是件很混蛋的事,现在他们驱车回去的时间都要比飞机上的时间还长了!
“不过在返程之前,请先戴上这个。”水形月递给了舒若昕三枚戒指。
“这是什么?戒指?”舒若昕不解,她握着三个质地和外形都一模一样的戒指,只是上面镶的不是什么钻石,而是像玛瑙绿一样的东西。“见面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这也包含在你们的礼数之间吗?”
“哇,我还没收到过女人的戒指呢!”放好行李的米槐尔也跟着起哄。
“注灵戒,虽然价值确实不菲,但倒是和礼数没什么关系。”水形月笑了笑:“它更像中国古代的某种通关文牒。在进入东京境的时候,负责中枢调控的计算机集群“伊吹矢”会扫描每个授灵师的进入状态,只有记录在案,或者戴上这个戒指的授灵师才会被记为可通过的状态。”
“如果我没戴的话怎么办?”舒若昕追问道。
“会被东京都的刑灵队押获,但如果阁下不是邪灵师的话,审讯后误会就自然解除了。”水形月略带歉意道:“不过去了院部后会给各位录入在案,到时候这块戒指就可以销毁掉或者留作纪念了。”
“那如果丢了的话呢?被邪灵师捡到,岂不是很危险?”舒若昕把玩着戒指继续追问道。
“戒指从激活的一刻起就只会绑定一个物主的信息,首至销毁为止。”水形月用两只手比了个戴上戒指的手势:“注入灵力试试,激活成功会有叮的回响。”
叮叮叮,三个声音依次响起。即使见多识广如商紫延也没见过这个新奇玩意,它应该是日本这边授灵师协会的特产。
“那发放这些戒指的权力掌握在谁手里?”从舒若昕手里接过戒指,沉默许久的商紫延突然开口问道,在此前他一句话都没说过,除了那张脸蛋外就像没有存在感一样。
“在东都院有三位校董,只有他们才有发放戒指的权力。”水形月解答。
“那如果邪灵师从他们手里获取到戒指呢?”商紫延的声音像是没有感情的冰,他指了指手里那枚戒指:“听起来拿到通关文牒的邪灵师,在东京都内就可以做到通行无阻了吧?”
他说完这句话后难得能看到水形月的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笑意,只是两个年轻的女生开始歪过头交头接耳了起来——商紫延知道她们在讨论什么,这个年轻的中国人竟然揣测校董们会和邪灵师勾结?这简首太没礼貌了。
虽然听起来确实像刻意刁难,但这不是商紫延的本意。因为在中国也有叫做“纪灵嗣“的中央机群。但不同的是,它扫描的是每个地方的能量波动,再传输给波动当地的小机群来分析授灵师的行为逻辑,最后决定是押补或者就地击杀。
虽然像“伊吹矢”这样切断所有邪灵师的输入也未尝不可,但授予通行的权力掌握在人的手上就太可怕了。商紫延在冬岛工作的经验告诉他,有时候放权给机器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机器不会通过权力犯错,但人类会。
“三位校董是奠定了日本授灵师基业的人,他们没有这么做的理由。”话说到这里,水形月也没再过多客气,她打开丰田ROYAL的侧边车门并示意道:“请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