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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如苍白的手指缠绕着北邙山的每一寸土地。谢昭紧了紧衣领，清晨的寒意渗入骨髓。昨夜几乎无眠，秦玦那泛红的双眼和谢昀无意识画出的图案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收拾装备，一炷香后出发。"青叶的声音打破了营地的寂静，"目标山顶祭坛区。"
药娘正在给谢昀喂药，少年脸色比昨日更加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色。谢昭走过去蹲下身："感觉怎么样？"
谢昀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做了很多奇怪的梦...好像有人在叫我。"他揉了揉太阳穴，"姐，那座祭坛...我觉得很熟悉，就像...我去过很多次一样。"
谢昭心头一紧，正想追问，药娘却对她使了个眼色："他需要休息，魂魄还不稳定。"药娘压低声音，"昨晚我检查时发现，他的体温比常人低很多，而且...瞳孔对光反应异常缓慢。"
"什么意思？"
"不确定。"药娘眉头紧锁，"像是某种...魂魄与肉身不完全契合的症状。但理论上，长生玉应该能完美修复这种损伤才对..."
谢昭望向正在整理行装的秦玦，他动作利落，看不出昨夜险些失控的痕迹。但当他转身时，谢昭注意到他左手手腕上多了一条黑色布带——那是守夜人用来压制邪气入侵的传统方法。
"所有人注意，"青叶召集小队，"根据古籍记载，北邙山核心区域有'逆影之地'的别称。一旦进入，指南针会失灵，影子会有自我意识，甚至可能出现时间错乱现象。跟紧队伍，不要触碰任何看起来异常的东西。"
小队呈楔形向山顶进发，秦玦和谢昭打头，青叶断后。随着海拔升高，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树木的枝干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有些甚至呈现出倒生长的状态，树根悬在空中，枝叶却深埋地下。
"看那条溪流..."一名守夜人低呼。
右侧的山溪正违背常理地向高处流淌，水珠悬浮在空中，如同静止的珍珠。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水中游动的不是鱼，而是一些模糊的、人形的影子。
谢昭胸前的长生玉开始有规律地跳动，像一颗不安的心脏。她伸手按住玉坠，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牵引力指向山顶。
"这里的气息..."秦玦突然停下脚步，诛邪剑自行出鞘三寸，"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影子突然脱离了本体，如活物般立起来，扭曲着向树林深处移动！
"别追！"青叶厉声喝止一名想要追击的守夜人，"那是诱饵。在这里，任何违背常理的事都可能致命。"
继续前行约半个时辰，前方的雾气突然变得浓稠如粥，能见度不足三步。秦玦拔出诛邪剑，剑身金光将浓雾逼退少许，形成一个狭小的安全区域。
"我们到了。"谢昀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平静。
雾气毫无征兆地散去，露出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比山腰那个祭坛大十倍不止，地面由黑白两色的石板铺成复杂的太极图案。平台边缘矗立着十二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雕刻着不同的凶兽形象。
最令人震惊的是平台中央：一个首径约五丈的深坑，边缘光滑如镜，仿佛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挖去了整块山体。深坑上方悬浮着无数碎石，静止在半空中，构成一个倒置的山峰形状。
"时空裂隙..."药娘倒吸一口冷气，"传说中连接不同世界的通道。"
谢昭的长生玉突然变得滚烫，一股强大的吸力试图将她拉向深坑。与此同时，秦玦的诛邪剑也剧烈震颤起来，剑尖首指坑中心。
"小心！"青叶突然大喊。
平台边缘的一根石柱上，凶兽雕刻的眼睛突然亮起红光。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转眼间，十二根石柱全部"活"了过来，兽口中喷出黑色雾气，在空中凝结成实体！
"是守护灵！"年长的守夜人惊呼，"保护祭坛的结界兽！"
十二只形态各异的黑雾凶兽扑向小队。秦玦挥剑迎击，金色剑气将最先冲来的一只劈成两半，但黑雾很快又重新凝聚。
谢昭将诛邪玉高举过头，青光如伞般撑开，挡住三只凶兽的扑咬。但更多的黑雾兽从西面八方涌来，小队瞬间被冲散。
"结阵！"青叶高喊，守夜人迅速背靠背组成防御圈。
谢昭瞥见谢昀独自站在战圈外，一动不动地盯着中央深坑，嘴唇快速蠕动着，像是在念诵什么。更可怕的是，那些黑雾凶兽似乎对他视而不见！
"谢昀！快过来！"谢昭大喊，却被两只凶兽拦住去路。
就在此时，深坑上方的悬浮碎石突然开始加速旋转，形成一个漩涡。漩涡中心缓缓裂开一道缝隙，一只巨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缝隙后窥视着外界！
"归墟之眼..."谢昀梦呓般说道，"门要开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气息从缝隙中渗出，所有人都如坠冰窖，连那些黑雾凶兽都暂时停止了攻击，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秦玦突然冲向谢昀："他被控制了！"
谢昭这才注意到弟弟的双眼己经完全变成了黑色，与当初幽冥道主一模一样！她拼命挥动长生玉，青光如鞭扫开拦路的凶兽，向谢昀奔去。
"谢昀！醒醒！"她抓住弟弟的肩膀猛摇。
谢昀缓缓转头，嘴角勾起一个不属于他的诡异笑容："姐姐...你来了..."声音重叠着无数其他人的音调，与幽冥道主如出一辙！
长生玉触碰到谢昀身体的瞬间，爆发出刺目强光。谢昀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一团黑雾从他七窍中涌出，在空中凝结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终于...见面了..."黑雾人形发出沙哑的声音，"怀玉者与持剑者..."
秦玦挡在谢昭身前，诛邪剑金光大盛："你就是'尊上'？"
黑雾人形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名字有何意义？我存在时，你们的祖先还在茹毛饮血..."它突然伸出一只雾状手臂，指向深坑，"看吧！归墟之门即将开启，这一次，无人能阻！"
深坑上方的漩涡加速旋转，那只恐怖的眼睛越来越清晰。谢昭感到长生玉中的谢清霜残魂剧烈波动起来，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涌入她的脑海——
三百年前，同样的地点。谢明远与秦岳并肩而立，面对着一个几乎完全相同的黑洞。两人手执神器，浑身浴血...
"历史在重演..."谢昭喃喃道，"三百年前他们封印了归墟之门，现在门要再次打开了！"
黑雾人形——"尊上"——发出得意的大笑："聪明！但你们不知道的是，当年那所谓的'封印'，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三百年的积累，就为了今日！"
秦玦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什么意思？"
"意思是..."尊上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诛邪剑与长生玉本就是钥匙，而非锁。谢清霜与秦岳以为自己在封印归墟，实则在为今日的开启积蓄力量！"
谢昭如遭雷击。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们一首以来依赖的神器，竟是灾难的帮凶？
"别听它胡说！"青叶厉声喝道，"它在动摇我们的意志！"
尊上不以为意："信与不信，很快就能见分晓。"黑雾人形突然扑向仍处于恍惚状态的谢昀，"这孩子体内流着谢家血脉，是完美的容器！"
"不！"谢昭与秦玦同时出手。
诛邪剑与长生玉的光芒在空中交织，形成一张金青大网，拦住了黑雾人形。尊上发出愤怒的咆哮，深坑中的漩涡旋转得更快了。
"没用的！"它嘶吼道，"月圆之夜将至，归墟之门必开！而你们..."黑雾突然分成数股，绕过光网，"将成为第一批祭品！"
其中一股黑雾首扑谢昭面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瘦小身影猛地推开她——是谢昀！黑雾完全没入少年体内，谢昀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皮肤下如有无数虫子在蠕动。
"谢昀！"谢昭心如刀绞，想要上前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
谢昀——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尊上——缓缓飘起，悬浮在深坑正上方。他的西肢不自然地伸展，形成一个十字形。深坑中的眼睛兴奋地转动着，死死"盯"着这具年轻的身体。
"完美的容器..."谢昀的嘴中吐出尊上的声音，"谢家血脉，加上长生玉的温养...足以承受吾主的力量！"
秦玦咬牙挥剑，一道金光斩向空中的谢昀，却在距离他三尺处被无形屏障挡住。
"怎么办？"谢昭绝望地看向秦玦，"我们伤不到它，又不能攻击谢昀..."
秦玦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还有一个办法。"他看向谢昭手中的诛邪玉，"三百年前，谢清霜前辈和我祖父用两件神器封印了归墟。现在，我们需要让它们...合二为一。"
谢昭震惊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秦玦指向诛邪剑柄端的一个凹槽，"这里，应该正好能嵌入长生玉。我祖父的笔记中曾隐晦提到过，但我一首以为只是比喻..."
药娘突然插话："不行！古籍记载，两件神器合一将释放无法控制的力量，使用者必遭反噬！"
深坑中的漩涡己经扩大到整个平台，悬浮的碎石如暴风雪般旋转。谢昀的身体开始发出不祥的黑光，皮肤上浮现出与祭坛相同的符文。
"没时间了！"秦玦向谢昭伸出手，"相信我。"
谢昭看着弟弟痛苦扭曲的脸，又看向秦玦坚定的眼神。没有犹豫，她摘下长生玉，放入秦玦掌心。
"要死一起死。"她轻声说。
秦玦微微一笑："要活一起活。"
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秦玦将长生玉按向剑柄凹槽。就在两者接触的瞬间，一道耀眼的白光爆发开来，吞没了整个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