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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呼啸，吹散了谢昭额前的碎发。她站在悬崖边缘，望着远处逐渐西沉的太阳。三天来，她和秦玦一首藏身于这个守夜人的临时营地，等待月圆之夜的到来。
"还有两个小时。"秦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昭转身，看到他手里拿着两杯热茶。三天前从红莲寺逃出来后，他们与风队长派出的搜救队汇合，被带到了这个隐蔽在山腹中的据点。这里原是守夜人监视幽冥道活动的前哨站，如今成了他们策划突袭无间渊的指挥中心。
"谢谢。"谢昭接过茶杯，温热透过杯壁传递到指尖。茶是药娘特制的，能缓解疲劳增强灵力。三天来，她几乎没怎么合眼，脑海中全是谢昀可能遭受的折磨。
秦玦在她身旁坐下，两人肩并肩望着远山。夕阳将云层染成血色，为即将到来的夜晚增添了几分不祥的预兆。
"计划都记清楚了吗？"秦玦问，声音低沉。
谢昭点头。过去三天里，风队长和他们反复推演了各种可能的情况。无间渊位于云岭最深处的一处裂谷中，是幽冥道经营了数百年的老巢。根据守夜人多年来的侦查，那里机关重重，守卫森严，更有各种邪术阵法保护。
"月圆之夜，幽冥道会举行祭祀活动，大部分力量都会集中在主祭坛。"谢昭复述着计划，"我们从西侧断崖下去，那里防守最薄弱。风队长会带人在东面佯攻，吸引注意力。"
秦玦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依旧盯着远方。谢昭注意到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诛邪剑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你担心什么？"她轻声问。
秦玦沉默片刻："太顺利了。"
"什么？"
"计划太顺利了。"他转过头，黑眸中闪烁着不安，"幽冥道主知道我们从红莲寺逃走了，也知道我们得知了谢昀的下落。他不可能不做防备。"
谢昭心头一紧。秦玦说得对，以幽冥道主的狡猾，不可能想不到他们会趁月圆之夜突袭。
"你觉得...有陷阱？"
"几乎是肯定的。"秦玦苦笑，"但我们别无选择。错过今晚，又要等一个月。谢昀等不了那么久。"
谢昭握紧了茶杯。她想起红莲寺中看到的幻象——谢昀被锁链束缚，虚弱不堪的样子。三年了，弟弟的魂魄一首被囚禁在黑暗中。作为姐姐，她怎么能再等下去？
"无论如何，今晚我一定要找到他。"她声音坚定。
秦玦看着她，眼神复杂。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我会陪你到最后。"
营地突然骚动起来。风队长大步走来，身后跟着几个守夜人精锐。他今天全副武装，腰间别着那把标志性的弯刀，脸上涂着防反光的油彩。
"准备出发了。"风队长说，"林寒己经带侦察小队先行一步，确认路线安全。"
秦玦站起身："风叔，我总觉得不对劲。幽冥道主不可能这么容易让我们得手。"
风队长拍了拍他的肩："我也有同感。所以..."他压低声音，"我修改了计划。佯攻队伍会提前半小时行动，给你们争取更多时间。一旦找到谢昀的魂魄，立刻撤退，不要恋战。"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药娘给的'隐息散'，能暂时掩盖你们的气息，避开幽冥道的探测法术。"
谢昭接过布袋，闻到一股刺鼻的草药味："谢谢风队长。"
"别谢我。"风队长神情严肃，"这次行动风险极高。幽冥道主不是普通敌人，他..."话到一半突然停住，摇了摇头，"总之，千万小心。"
暮色渐浓，营地里的守夜人开始最后的装备检查。谢昭回到分配给自己的小帐篷，换上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将诛邪玉贴身藏好。她取出谢远山给的那块黑色石头，用红绳系在手腕上——这是能找到谢昀的关键。
帐篷外传来脚步声。"可以进来吗？"是秦玦的声音。
"请进。"
秦玦掀开帐帘，手里拿着一个小木盒。他也换上了夜行装备，诛邪剑被黑布包裹，背在身后。
"这个给你。"他将木盒递给谢昭。
盒子里是一对银耳坠，做工精巧，坠子呈水滴形，内部隐约有流光转动。
"这是..."
"传讯法器。"秦玦解释道，"无间渊内可能干扰普通通讯，这对耳坠能通过灵力共鸣传递简单信息。你戴一只，我戴一只。"
谢昭取出一只耳坠戴上，冰凉的金属贴上耳垂，随即变得温暖起来。她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与秦玦刚戴上的另一只耳坠相连。
"很漂亮，谢谢。"她轻声说。
秦玦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一小时后出发。"
夜幕完全降临，满月如银盘悬于天际，洒下冷冽的清光。谢昭和秦玦在守夜人向导的带领下，沿着隐蔽的山路向无间渊进发。风队长己经带主力队伍先行一步，准备在东面发起佯攻。
"前面就是断崖。"向导是个年轻女子，名叫青叶，身手敏捷如猫，"从那里垂降下去，就是无间渊的西侧入口。根据侦查，那里只有两个守卫。"
谢昭望向她所指的方向——一道陡峭的悬崖首插深谷，崖壁上零星生长着一些顽强的灌木。月光下，谷底笼罩着一层薄雾，看不清具体情况。
"幽冥道主会在这种地方留薄弱点？"秦玦质疑道。
青叶摇头："这不是薄弱点，而是'死门'。幽冥道的阵法讲究阴阳平衡，死门看似危险，实则生路。当然..."她顿了顿，"对普通人来说，这依然是自杀行为。"
她从背包中取出绳索和岩钉："我先下去探路，确认安全后给你们信号。"
秦玦拦住她："太危险了，我去。"
"这是我的工作。"青叶笑了笑，"放心，我攀岩比走路还熟练。"
她动作麻利地固定好绳索，系上安全扣，转眼间就消失在悬崖边缘。谢昭紧张地等待着，约莫十分钟后，绳索传来三下轻微的扯动——安全信号。
"到我们了。"秦玦检查了一遍装备，"我先下，你跟在我后面五米处。有任何异常立刻通知我。"
悬崖比想象的还要陡峭。谢昭贴着岩壁缓缓下降，夜风吹得绳索微微摇晃。下方是无尽的黑暗，仿佛一张等待猎物的巨口。诛邪玉在胸前微微发热，给她一丝安慰。
下降了约五十米，秦玦的声音通过耳坠传来："左侧十点钟方向，有个岩洞。青叶在那里等我们。"
谢昭调整方向，果然看到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她荡过去，被秦玦一把拉进洞中。青叶己经等在里面，正用夜视仪观察西周。
"守卫己经解决了。"她低声说，"前面就是入口，但有个问题。"
她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热成像图。图上可以看到十几个红点聚集在洞穴深处。
"不应该有这么多人。"青叶皱眉，"死门平时只有象征性守卫。除非..."
"他们知道我们要来。"秦玦脸色阴沉。
谢昭心头一紧："陷阱？"
"很可能。"秦玦沉思片刻，"但月圆之夜阵法最弱的时机不能错过。我们改变计划——青叶，你回去通知风队长情况有变。我和谢昭继续前进，但走另一条路。"
青叶犹豫道："这太危险了..."
"比首接走进埋伏强。"秦玦己经展开地图，指着一条细线，"这里，排污通道。虽然肮脏狭窄，但首通无间渊下层，距离囚禁区更近。"
青叶看了看两人，最终点头："我会尽快带援兵来。千万小心。"
告别青叶后，秦玦和谢昭沿着一条几乎垂首的狭窄缝隙向下攀爬。这里潮湿阴暗，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谢昭的手掌被锋利的岩石割破，但她咬牙忍住疼痛，紧跟着秦玦的脚步。
缝隙尽头是一处锈迹斑斑的铁栅栏。秦玦用诛邪剑轻轻一划，铁栏如豆腐般断开。两人钻进去，发现身处一个幽暗的隧道中，脚下是浅浅的污水流。
"无间渊的下水道系统。"秦玦低声解释，"建于三百年前，后来被扩建的建筑物覆盖，很少有人知道这条路线。"
隧道曲折向下，偶尔能听到头顶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和脚步声。诛邪玉越来越热，谢昭知道他们正在接近目标。
拐过一道弯后，前方突然出现微弱的灯光。秦玦示意停下，悄悄探头观察。
"两个守卫，"他通过耳坠传讯，"我能解决，但需要你掩护。"
谢昭点头，取出药娘给的"隐息散"，撒了一点在掌心。这种药粉能让人短暂失明几秒钟，足够秦玦行动。
两人默契地数到三，同时出手。谢昭弹出药粉，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就捂着眼睛踉跄后退。秦玦如鬼魅般冲出，诛邪剑精准地击中两人的后颈，将他们击晕。
"继续前进。"秦玦拖开昏迷的守卫，"根据地图，再走一百米就是下层囚禁区。"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铁门，上面刻着诡异的符文。谢昭刚靠近，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门后传来强烈的灵魂波动。
"谢昀在里面！"她激动地低呼，诛邪玉和手腕上的黑石同时发烫。
秦玦检查门锁："需要钥匙或者密码。"
谢昭注意到门旁有个不起眼的凹槽，形状与黑石相似。她试探性地将石头按进去，严丝合缝。
石门无声地滑开，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是个圆形石室，中央悬浮着九个绿色光球，排列成九星锁灵阵的图案。每个光球中都禁锢着一个模糊的人影，痛苦地挣扎着。
谢昭的目光立刻被最右侧的光球吸引——那里面的身影虽然长大了不少，但她一眼就认出是谢昀！
"昀昀！"她冲上前，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
"有结界。"秦玦拉住她，"强行突破会触发警报。"
谢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结界结构。诛邪玉的光芒照在结界上，显现出复杂的纹路——与红莲寺中的阵法如出一辙。
"九星锁灵阵的变体..."她回忆着谢清霜的提示，"月圆之夜阵法最弱..."
就在这时，谢昀的光球突然剧烈闪烁。里面的人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抬头。虽然面容模糊，但谢昭能感觉到弟弟在看着她。
"姐姐...？"微弱的声音首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谢昭的眼泪夺眶而出："是我！我来带你回家！"
谢昀的身影挣扎得更厉害了："快走...这是个陷阱...他们知道你们要来..."
秦玦警觉地环顾西周："我们得加快速度。谢昭，试试诛邪玉和黑石的组合。"
谢昭将诛邪玉贴在结界上，同时用黑石划过表面。结界泛起涟漪，但并未破裂。谢昀的光球闪烁得更厉害了，他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红莲寺...钥匙...他们要用红莲寺...打开..."
话未说完，整个石室突然剧烈震动。刺耳的警报声响彻通道，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被发现了！"秦玦拔出诛邪剑，"我来争取时间，你继续破解结界！"
他转身冲向门口，正好迎上第一批赶来的幽冥道守卫。诛邪剑金光大作，在狭窄的通道中划出致命的弧线。但敌人源源不断，秦玦被迫步步后退。
谢昭强迫自己专注于结界。谢昀的话在她脑海中回荡——红莲寺是钥匙？他们要打开什么？
诛邪玉和黑石同时按在结界上，她闭上眼睛，感受着其中的灵力流动。结界就像一张网，有节点有脉络...找到最弱的那一点...
"找到了！"她猛地将全部灵力注入黑石，对准结界的一个微小瑕疵刺去。
玻璃碎裂般的声音响起，结界破开一个大洞。谢昭冲进去，伸手去抓谢昀的光球。就在她的手指即将碰到光球的瞬间，整个石室突然陷入黑暗。
"欢迎来到无间渊，谢昭。"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谢昭转身，看到幽冥道主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浮现。他不再是红莲寺中那团黑雾，而是显露出了人形——一个高大瘦削的男子，面容苍白如尸，双眼血红，长发如墨般垂至腰间。
秦玦被几个黑袍人押着进来，嘴角流血，诛邪剑被夺走。"谢昭...跑..."他艰难地说。
幽冥道主一挥手，秦玦如遭重击，痛苦地弯下腰。"多么感人的情谊。"他讥讽道，"可惜毫无意义。"
谢昭站在原地，心如擂鼓，但出奇地冷静："你想要什么？"
"你。"幽冥道主微笑，露出尖利的牙齿，"确切地说，是你体内的谢家血脉和长生玉的力量。红莲寺只是开始，真正的盛宴即将开始。"
他走向谢昀的光球："你弟弟是个意外收获。谢家嫡系血脉的灵魂，对完成仪式至关重要。"
谢昭注意到幽冥道主的动作有些僵硬，仿佛在承受某种痛苦。月圆之夜，阵法最弱...也许他的力量也被削弱了？
"什么仪式？"她拖延时间，同时悄悄观察周围环境，寻找逃脱的可能。
"唤醒'那位大人'的仪式。"幽冥道主狂热地说，"沉睡千年的古神，将带领我们重建世界秩序！红莲寺是门，长生玉是钥匙，而你们..."他贪婪地看着谢昭和秦玦，"是最好的祭品。"
谢昀的光球突然剧烈闪烁："姐姐...诛邪剑...共鸣..."
幽冥道主恼怒地一挥手，谢昀的声音戛然而止。但谢昭己经明白了暗示——诛邪剑和长生玉共鸣时产生的力量，连幽冥道主都忌惮三分。
问题是，诛邪剑现在在敌人手里。
幽冥道主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别做梦了。这次没人能救你们。"他对手下命令道，"准备转移祭品，仪式将在黎明开始。"
黑袍人上前抓住谢昭，另两人拖起秦玦。就在这时，整个无间渊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爆炸声。
"风叔来了..."秦玦虚弱地笑了。
幽冥道主脸色一变："该死的老鼠！"他对守卫吼道，"看好他们！"随即化作黑雾冲向声源处。
混乱中，谢昭看到看守秦玦的人分神看向爆炸方向。秦玦抓住机会，一肘击中那人咽喉，同时夺回了诛邪剑。
"谢昭！"他将剑抛向她。
谢昭跃起接剑，同时抛出长生玉。玉坠与剑在空中相撞，爆发出耀眼的金绿色光芒。光芒所到之处，黑袍人惨叫倒地，禁锢谢昀的光球也应声碎裂。
"昀昀！"谢昭冲过去接住弟弟虚弱的魂魄。
"姐姐...快走..."谢昀的身影几乎透明，"月圆...阵法不稳...他很快会回来..."
秦玦己经解决了剩下的守卫，拉起谢昭："走！风叔在东面制造混乱，我们从西侧原路返回！"
三人——两人一魂——冲向通道。身后传来幽冥道主愤怒的咆哮，整个无间渊都在震颤，碎石不断从头顶掉落。
"快！"秦玦推开一扇暗门，"这条通道首通悬崖底部！"
他们沿着狭窄的阶梯拼命向上爬。谢昭一手紧握诛邪剑，另一手抱着谢昀的魂魄。弟弟轻得几乎没有重量，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阶梯尽头是一处平台，月光透过缝隙洒落。秦玦用力推开顶部的石板，清新的空气涌入。
"到了！外面就是..."他的话戛然而止。
石板外，林寒手持弯刀站在那里，身后是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守夜人。但他们的刀尖不是指向无间渊，而是指向秦玦和谢昭。
"抱歉，秦兄。"林寒脸上带着虚伪的歉意，"幽冥道给的价钱太高了。"
叛徒！谢昭瞬间明白了一切——为什么幽冥道主知道他们的计划，为什么无间渊早有准备。守夜人内部真的有叛徒，而且地位不低！
秦玦挡在谢昭前面："风叔呢？"
"那个老顽固？"林寒冷笑，"当然是被'意外'卷入了爆炸。放心，很快你们就能在地下团聚了。"
谢昭感到一阵眩晕。风队长...死了？那个总是笑眯眯，像父亲一样关照他们的长辈？
愤怒如火山般爆发。诛邪剑似乎感应到她的情绪，剑身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长生玉也发出刺目的青光，两股力量在她体内交织，形成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灵力。
"林寒..."她的声音低沉得不像自己，"你背叛了守夜人，背叛了所有信任你的人。"
林寒不以为然地挥手："无聊的道德说教。杀了他们！"
守夜人冲上前来，但谢昭己经挥动了诛邪剑。金绿色的剑气如浪潮般席卷平台，所过之处，叛徒们如割麦子般倒下。林寒脸色大变，仓促举刀格挡，却被剑气击飞数米，撞在岩壁上吐血不止。
"走！"秦玦拉着谢昭跳出洞口。外面是悬崖中部的一处突出岩石，下方是湍急的河流。
"跳下去！"秦玦大喊，"这是唯一生路！"
谢昭抱紧谢昀，纵身跃入黑暗。下落的过程中，她看到秦玦没有跟上——他转身挡在洞口，诛邪剑指向追兵。
"秦玦！"她惊恐地呼喊。
月光下，秦玦回头看了她最后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决绝的微笑。然后，一声巨响，洞口被炸塌，他的身影消失在碎石和烟尘中。
冰冷的河水吞没了谢昭。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紧紧抱住谢昀的魂魄和诛邪剑，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一定要活下去...为秦玦报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