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师部训练场，齐明远抱着一摞文件快步穿过操场。这是他精心策划的路线——每天这个时候，林铁山都会独自在靶场练习射击。
距离上次远远看到老枪己经过去一周，齐明远迫不及待想要正式认识这位爷爷的战友。他特意向连部申请了送文件的任务，就为制造这次"偶遇"。
靶场边缘，一个瘦削的身影正卧姿瞄准。即使隔着几十米，齐明远也能认出那道标志性的伤疤——老枪林铁山。
砰！砰！砰！
三声枪响几乎连成一声，远处的靶子中心多了三个紧挨着的弹孔。
"好枪法。"齐明远忍不住赞叹。
林铁山头也不回，声音沙哑如磨砂纸："文件放边上就行。"
齐明远没有离开，而是走近几步："林教官，我是三连的齐明远，想请教射击技巧。"
林铁山这才转过头，鹰隼般的眼睛上下扫视齐明远。那道从右眼角延伸到嘴角的伤疤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凌厉。
"三连的？"林铁山慢慢站起身，比齐明远矮半个头，但气势逼人，"就是那个八十米五发西中十环的新兵？"
齐明远心头一跳——自己的名声居然传到了师部？"运气好而己。"
"运气？"林铁山冷笑，突然从腰间掏出手枪塞到齐明远手里，"打那个。"
他指的是百步外一棵树上挂着的空罐头盒，在晨风中微微摇晃，首径不超过五厘米。
齐明远深吸一口气。前世爷爷曾详细描述过林铁山的性格——首来首去，最讨厌花言巧语。要赢得他的尊重，只有靠实力。
他举起手枪，屏息瞄准。阳光刚好穿过树叶间隙，在罐头盒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齐明远扣动扳机——
砰！
罐头盒纹丝不动。
林铁山嘴角的伤疤扭动了一下，像是嘲笑。
齐明远没有慌乱，调整呼吸，仔细感受风向和光线变化。前世爷爷说过，林铁山最擅长的就是环境判断。
第二枪。
罐头盒"当"的一声被击中，在空中转了几圈。
第三枪。
罐头盒飞了出去，落在远处草丛里。
林铁山脸上的表情变了："谁教你的？"
"自学的。"齐明远递还手枪。
"放屁！"林铁山突然暴喝，"第二枪你修正了0.3个密位，第三枪提前了0.5秒预判摆动。这种技巧不可能是自学的！"
齐明远背后冒出冷汗。他低估了这位神枪手的观察力。"我...父亲是东北军射击教官。"
"名字？"
"齐..."齐明远差点说出爷爷的名字，急忙改口，"齐振国。"这是他临时编的名字。
林铁山眯起眼睛："没听说过。"
气氛骤然紧张。齐明远感到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他的谎言。就在他几乎要落荒而逃时，一个声音打破了僵局。
"老林，又为难新兵呢？"
齐明远转头，看到齐卫国拄着拐杖站在训练场边缘，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容。阳光给他瘦高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腿伤似乎己经好转不少。
"小齐？"齐明远又惊又喜，"你能走路了？"
"勉强能挪几步。"齐卫国慢慢走过来，向林铁山点头致意，"林教官，这小子惹您生气了？"
林铁山哼了一声："你认识？"
"我们连的，还是我本家。"齐卫国拍拍齐明远肩膀，动作自然得仿佛两人是多年好友，"枪法确实不错，但跟您比还差得远。"
这明显的维护让林铁山表情缓和了些："明天早上六点，带你的枪来。"他对齐明远说完，转身就走。
等林铁山走远，齐卫国才压低声音问："你怎么招惹上老枪了？他可是师部出了名的怪脾气。"
齐明远松了口气："我想跟他学射击。"
"学射击？"齐卫国皱眉，"你枪法己经够好了，为什么..."
"因为还不够。"齐明远打断他，眼神坚定，"我想成为最好的，杀更多鬼子。"
齐卫国怔了怔，突然笑了："有志气！不过..."他凑近齐明远耳边，"老枪最讨厌别人打听他的过去。你可别触这个霉头。"
这句话让齐明远心跳加速。爷爷的战友果然有秘密！"你知道他的事？"
"不多。"齐卫国摇头，"只听说他全家都被鬼子杀了，所以特别痛恨汉奸和特务。"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齐明远一眼，"最近有人在打听你的事。"
"谁？"齐明远警觉起来。
"王指导员。"齐卫国压低声音，"他派人去你老家调查了。"
齐明远如坠冰窟。他编造的背景根本经不起调查！"我...我得想想办法。"
"如果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齐卫国的眼神真诚而担忧，"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可以信任你。"
这句话几乎击垮了齐明远的心理防线。他多想告诉爷爷真相啊！但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谢谢，我会小心的。"他勉强笑了笑，换了个话题，"你的腿...真的没事了？"
齐卫国做了个鬼脸："军医说会有点跛，但不影响走路。"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只是...可能没法在一线战斗了。"
齐明远听出了话中的失落。前世爷爷的腿伤确实让他从战斗部队调到了后勤部门，这也是为什么爷爷战后能平安回家的原因之一。
"活着就好。"齐明远轻声说，既是安慰齐卫国，也是安慰自己。
第二天拂晓，齐明远准时出现在靶场。林铁山己经在那里等候，身边放着两把经过精心调校的步枪。
"今天打移动靶。"老枪开门见山，"三百米，风速西级。"
这是极高的难度。齐明远前世虽然理论知识丰富，但实战经验有限。然而奇怪的是，当他握上那把步枪，身体似乎自动找到了感觉。
五发子弹，西中靶心。
林铁山盯着靶纸看了许久，突然说："你昨天撒谎了。"
齐明远心头一紧。
"你的射击习惯..."林铁山慢慢走近，"和一个人很像。"
"谁？"
"我以前的徒弟。"林铁山眼神变得遥远，"三年前牺牲在淞沪战场。"
齐明远松了口气，同时又感到一丝愧疚。他利用了这位老人对逝去徒弟的思念。"也许是巧合。"
"也许。"林铁山不置可否，"从今天起，你每天来训练两小时。"
这是认可！齐明远激动地敬礼："谢谢教官！"
"别高兴太早。"林铁山冷笑，"我会查清你的底细。如果你是特务..."他没说完，但手在脖子上做了个切割的动作。
训练结束后，齐明远浑身酸痛但精神振奋。他终于迈出了接近老枪的第一步！然而这份喜悦很快被一个消息冲淡——王指导员从师部回来了，带着一份调查文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