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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齐明远趴伏在北面断崖的掩体后，手指紧握步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下方的山路。
身旁的林铁山像一尊石雕般纹丝不动，只有偶尔眨动的眼睛显示他是个活人。老枪的伤己经好得差不多了，此刻正全神贯注等待着猎物出现。
"记住，"行动前林铁山低声嘱咐，"无论发生什么，优先保护师长。大局为重。"
齐明远点头，却在心中暗暗加了一条：同时确保齐卫国安全转移。
远处传来隐约的引擎声，随即归于寂静。日军很狡猾，在最后一段路选择了步行，以免打草惊蛇。
第一缕阳光洒在山巅时，断崖下终于出现了鬼鬼祟祟的身影——约一个小队的日军精锐正试图攀爬这条被认为"无法通行"的峭壁。
"等他们全部进入伏击圈。"林铁山的声音几不可闻。
齐明远屏住呼吸，数着敌人数量：二十...二十五...三十...足够一个加强小队了。这些必定是日军的突击精英，专门负责斩首行动。
最后一名日军也踏入伏击圈时，林铁山吹了一声鸟鸣般的口哨。
刹那间，枪声大作！
埋伏的八路军战士从各个隐蔽点开火，手榴弹如雨点般落入敌群。日军猝不及防，瞬间倒下一片，剩余的慌忙寻找掩体还击。
齐明远冷静地瞄准、射击，每一颗子弹都精准地找到一个目标。前世爷爷教授的射击技巧和老枪的特训，此刻完美融合在他的动作中。
"右侧！机枪！"林铁山突然大喊。
齐明远转头，看到一挺日军轻机枪正在右侧一块巨石后架设，一旦开火将对伏击部队造成严重伤亡。他毫不犹豫地调转枪口——
砰！
日军机枪手应声倒地。
"漂亮！"林铁山难得地称赞了一句，随即又投入战斗。
伏击战进行得异常顺利。不到半小时，日军突击小队全军覆没，八路军方面仅三人轻伤。但齐明远知道，这只是开始。
果然，不久后侦察兵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老鹰嘴方向发现大队日军！至少一个中队！"
"按计划撤退！"林铁山下令，"诱敌深入！"
部队迅速撤离断崖，向预设的第二道防线转移。这是齐明远计划的关键——让日军以为偷袭失败，转而强攻老鹰嘴，然后陷入八路军的纵深防御。
战斗持续到中午。日军果然调集主力猛攻老鹰嘴，却遭到顽强抵抗。齐明远和林铁山率领的小分队不断袭扰日军侧翼，使其首尾难顾。
"情况如何？"休息间隙，齐明远问一名通讯兵。
"师部安全转移，主力部队正在包抄日军后路。"通讯兵兴奋地说，"这次要吃个大饺子了！"
齐明远长舒一口气。到目前为止，计划进展顺利。齐卫国应该己经安全到达西南方的备用指挥部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侦察兵跌跌撞撞地跑来："报告！一股日军绕到西南方向，正在追击转移队伍！"
齐明远如坠冰窟。西南方向——正是师部转移路线！
"多少人？"林铁山厉声问。
"约一个小队，但装备精良，有电台！"
齐明远立刻明白了——这是日军的通讯小队，意外发现了转移队伍，正试图咬住并引导主力追击！
"必须拦截他们！"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林铁山当机立断："一排继续在这里牵制，二排跟我来！"
追击的路上，齐明远心急如焚。他不断催促队伍加快速度，脑海中全是齐卫国可能遭遇危险的可怕画面。
"冷静！"林铁山喝住他，"冲动只会坏事！"
齐明远强迫自己深呼吸。老枪说得对，他必须保持理智才能救人。
两小时后，他们终于在一处山谷追上了日军小队。交火中，齐明远抓到一个俘虏，逼问出令人心惊的消息——日军确实咬住了一支转移队伍，正在前方五里的地方激战！
"是文职人员和伤员队伍！"俘虏用生硬的中文说，"有...有个瘸腿的军官..."
齐明远眼前一黑。瘸腿的军官——除了齐卫国还能是谁！
不顾林铁山的阻拦，他抓起一挺轻机枪和几个弹匣就往前冲。此刻的他仿佛回到了前世特种部队训练时的状态，动作迅猛如豹，战术动作干净利落。
枪声指引他来到一处小山坡。向下望去，一幕让他血液凝固的场景映入眼帘——约二十名八路军文职人员和伤员被压制在一片洼地里，日军占据制高点疯狂扫射。而在洼地边缘，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拖着伤腿组织还击。
齐卫国！
齐明远没有犹豫。他绕到日军侧翼，轻机枪喷出愤怒的火舌。精准的三连发点射撂倒了三个日军机枪手，为被困队伍打开一个缺口。
"突围！快突围！"他声嘶力竭地大喊，希望齐卫国能听见。
被困队伍似乎意识到了转机，开始向缺口移动。齐卫国留在最后掩护，不断用手枪还击。
就在这时，一个日军士兵从侧面瞄准了齐卫国！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齐明远看到子弹飞出枪口，看到齐卫国转身，看到鲜血从他胸口绽开...
"不！！！"
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从齐明远喉咙里迸发。他发疯般冲向倒地的齐卫国，全然不顾呼啸的子弹。
林铁山带领的援军及时赶到，消灭了剩余的日军。但齐明远眼中只有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他跪在齐卫国身边，双手颤抖地检查伤势。子弹从左胸射入，距离心脏只有寸许，鲜血汩汩涌出。
"坚持住...坚持住..."齐明远撕开自己的衣服紧急包扎，眼泪模糊了视线，"你不能死...爷爷...你不能死..."
"爷...爷？"齐卫国微弱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震。
齐明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但此刻己经顾不上了："是的...爷爷...我是您孙子...从未来回来的...您必须活下来...求您了..."
齐卫国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嘴角艰难地勾起一个微笑："难怪...你看我的眼神..."
"别说话！医护兵！"齐明远转头大喊，却看到林铁山站在身后，脸上写满震惊。
"你叫他...爷爷？"老枪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动摇。
齐明远知道再也无法隐瞒了。他含泪点头："我是他未来的孙子...从2018年回来的。"
林铁山如遭雷击，但很快恢复冷静："先救人！其他事以后再说！"
在医护兵的紧急处理后，齐卫国被迅速送往后方医院。林铁山和齐明远留下来清理战场。
"所以，"老枪点起一支烟，声音沙哑，"这就是你一首以来的秘密。"
齐明远疲惫地点头："我回来...是为了找到那些牺牲的英雄，给他们一个体面的安息之地。"他顿了顿，"特别是您...老枪。爷爷临终前还念念不忘您。"
林铁山沉默良久，突然问："在原历史中...我怎么了？"
"1943年，您在一次掩护行动中失踪...尸骨无存。"齐明远轻声说，"爷爷找了一辈子都没找到。"
老枪深深吸了一口烟，烟雾中他的表情难以辨认："所以你想改变这个结局。"
"我想改变很多结局。"齐明远看向远方，"但历史很顽固...每次干预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就像这次扫荡...原本是不存在的。"
两人沉默地坐着，各自沉浸在思绪中。最终，林铁山掐灭烟头站起来：
"走吧，去医院。无论你来自哪里，现在你是个军人，而军人要保护自己的战友...家人。"
齐明远抬头，看到老枪眼中不再是怀疑和审视，而是一种近乎长辈的温和。
"谢谢您...林教官。"
"叫我老枪吧。"林铁山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既然你真是小齐的孙子...那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
医院里，医生带来了好消息：子弹奇迹般地避开了要害，齐卫国虽然失血过多，但性命无忧。
听到这个消息，齐明远终于崩溃般哭了出来。他跪在医院走廊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释放着长久以来的压力和恐惧。
林铁山站在一旁，粗糙的大手轻轻按在他肩上，无声地传递着支持。
这一刻，跨越时空的三代人，在血与火的考验中，终于真正走到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