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闭电脑的瞬间,我后背的T恤己经被冷汗浸透。
手机在茶几上震得发颤,林晓的语音提示音像连珠炮似的炸响,我抓起来时指腹还在抖——不是害怕,是那种憋了三年的闷气终于顺着喉咙冲出去的痛快。
“陈砚!你知道现在热搜榜吗?”林晓的声音带着破音,“#通关之神实锤周氏水军#挂第一,#苏清棠胸针定位芯片#第三,还有个#后颈胎记是系统标记吗#在上升!平台后台显示你涨粉一百万,现在私信箱都爆了!”
我望着电脑屏幕上自己的倒影,后颈的胎记在台灯下泛着淡褐色的光。
那是小时候落水留下的疤,苏清棠说她救过我时,我摸着这块疤想了三天三夜——原来命运早就在我身上烙了记号。
“谢谢。”我对着手机说,声音哑得像砂纸。
林晓在那边愣了两秒,突然笑出声:“谢什么啊,我可是你的粉丝会长。对了,周越的公关团队在撤词条,但网友截图都存疯了,你等着看明天的热闹吧。”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防盗网上的水珠子滴在铁皮桶里,叮咚叮咚。
我摸出苏清棠给的胸针,金属纹路在指尖压出红印——她现在应该还在警局,和何警官整理周氏的罪证。
U盘里的“系统秘密”还没看,周越那句“系统之父不会放过你们”像根刺扎在后颈,可我望着墙上贴着的副本通关证书,突然觉得那些泛着暖光的纸页,比任何威胁都有分量。
手机又震,是苏清棠的消息:【首播看了,很好。】后面跟着个咖啡的表情包。
我盯着屏幕笑,拇指在键盘上悬了半天,回了个【等你喝咖啡】,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后颈突然刺痛,像有人拿细针轻轻挑了一下。
我摸着胎记缩进沙发里,迷迷糊糊睡过去时,听见客厅挂钟敲了十二下。
第二天闹钟响的时候,我盯着天花板发了三秒呆——这是三年来第一次,我不用在游戏厅开门前半小时爬起来检查街机主板。
套上旧T恤出门时,楼下早餐摊的王婶举着油乎乎的锅铲喊:“小陈啊,你上电视了!”我攥着豆浆的手顿了顿,她又补一句:“比打游戏帅多了!”
游戏厅的卷闸门刚拉开,张晓的脑袋就从里探出来,眼睛亮得像装了灯泡:“砚哥!你昨晚的首播我录屏了,现在咱们店门口围了七八个小姑娘,说要找通关之神签名!”他扒着门框往我身后看,“你带笔了吗?我刚去便利店买了二十支马克笔!”
空调嗡嗡响着,游戏机待机的蓝光在墙上投出斑驳光影。
我刚跨进门槛,收银台后面的老周就拍着桌子笑:“小陈啊,你这是要当大明星了?昨天有个什么娱乐公司打电话来,说要签你做主播,我帮你记在便签上了。”他晃了晃贴满便签的本子,最上面那张写着“星耀传媒 张经理 138XXXX5678”。
“都是大家帮忙。”我低头整理货架上的游戏币,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币,突然想起昨晚弹幕里那句“他手在抖但说话特稳”——原来观众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
“帮忙?”张晓把手机举到我面前,屏幕上是他刚发的朋友圈:“我同事陈砚,真人比首播还帅!”配图是我低头整理游戏币的侧影,“你昨晚把周氏水军扒得底裤都不剩,现在电竞圈都在转你的视频。李明刚才给我发消息,说他战队队长要请你吃饭!”
中午和李明在老地方小馆子碰头时,他的手机一首在震。
“你看看,”他把屏幕转向我,微信对话框里跳着“诚邀陈砚选手加入XQ青训”、“TGA战队想和您聊聊首播合作”,“我跟他们说你现在是通关之神,不是普通选手了,结果人家说‘通关之神更得签’!”
他夹了一筷子回锅肉塞进嘴里,油星子溅在领口:“说真的,你当年被青训队刷掉我就不服。现在倒好,靠系统副本证明自己,那些眼瞎的经理现在该拍大腿了。”
我望着碗里的米饭,突然想起十七岁那年,在青训基地的训练室里,教练拍着我肩膀说“反应够快,但缺股狠劲”。
现在我后颈还留着系统任务的刺痛,可那股子憋了七年的狠劲,终于能光明正大摆到台面上了。
“我暂时不考虑站队。”我夹起一块豆腐,“系统的事还没弄清楚,周越那边……”
“懂。”李明打断我,把啤酒瓶和我碰了碰,“但你得知道,现在不止是你在查系统。我有个做网络安全的朋友说,昨晚你的首播信号被黑了零点五秒——不是周氏,是更高阶的手段。”他压低声音,“苏清棠的胸针定位芯片,周越说的系统之父……砚哥,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晚上回到出租屋,电脑开机时“叮”的一声,邮箱提示有九千八百封新邮件。
我点开粉丝留言,第一条是个叫“棠砚一生推”的ID:“陈砚你好,我是被系统选中的新手村玩家,上次在高校电竞赛见过你,谢谢你替我们说话。”第二条是初中生小宇:“哥哥加油,我爸爸说你是英雄。”第三条是个带哭腔的语音:“我弟弟参加商战狼人杀副本没通关,系统扣了他气运值……求你救救他。”
我握着鼠标的手在抖,突然明白昨晚首播时喉咙发甜的痛快到底是什么——不是赢了周越,是终于触到了那些被系统碾碎的人生。
手机在这时震起来,林晓的视频请求跳出来,她身后是乱成战场的书桌,堆满写满“控评话术”“反黑要点”的A4纸。
“周越的水军又出动了,”她点着电脑屏幕,“这次他们换了新号,说你和苏清棠是炒作,说胸针芯片是道具。但你看——”她把镜头转向评论区,“粉丝自发组织了反黑组,有人扒水军IP,有人做时间线图,还有个学法律的小姐姐在科普‘网络暴力入刑’。”
屏幕里的评论区像炸了锅的蜂巢——几百条“护棠”的粉丝ID像士兵排阵,把那些污言秽语挤到了角落。
有个ID“通关之神后援会001”发了条长图:“陈砚首播时手在抖,说明他也害怕;但他还是把证据摆出来了,这才是真英雄。”配图是昨晚首播的截图,我的指尖正搭在胸针上,影子在桌面上投出小小的三角。
“他们为什么……”我喉咙发紧。
“因为你说‘替没机会说话的人说第一句话’啊。”林晓托着下巴笑,“大家都在等一个敢掀桌子的人,而你掀了,还把桌下的老鼠拍死了。”
我盯着屏幕上滚动的留言,突然想起小时候在游戏厅,老板不让未成年人进,是个扎马尾的小姐姐蹲下来和我说:“弟弟,姐姐帮你看攻略,你在外面背,等成年了再来打。”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小姐姐是苏清棠的助理——原来命运早就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埋下了无数双手。
凌晨两点,我关了电脑去洗澡。
热水冲在后颈时,那块胎记又开始发烫,像有团小火苗在皮肤下跳动。
擦头发时手机亮了,是苏清棠的消息:【明天上午十点,警局见,带U盘。】后面跟着个太阳的表情包。
我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月光,突然听见窗外有麻雀扑棱翅膀的声音。
明天要首播,要和粉丝互动,要去警局,要揭开系统的秘密……可此刻最清晰的念头是——原来被这么多人需要着,是这么踏实的感觉。
我定了三个闹钟,手机屏幕在黑暗里亮着,显示着凌晨五点十七分。
窗外的路灯透过纱窗,在墙上投下一片朦胧的光,像极了首播时满屏的“通关之神”弹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