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惊得同时一哆嗦,对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惊疑不定。
江雨琦定了定神,强压下心慌,走到可视门铃前。
屏幕上显示出一个穿着普通夹克、面色严肃的中年男人。
“谁…谁啊?” 江雨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物业的,开下门,有点事情需要核对一下。” 门外的男人声音平淡无波。
江雨琦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开门键。
厚重的防盗门“咔哒”一声解锁。
门刚开了一条缝,那中年男人就侧身挤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
“你们是甄灵巧和江雨琦?” 男人首接问道,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漠。
“是…是我们。你有什么事?” 甄灵巧强撑着站起来。
“我是这套房子的房东,姓王。” 男人从夹克内袋掏出一份文件。
“我昨天接到物业通知,说有人用临时密码进了我的房子。我查了一下,密码是123456?”
他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谁给你们的密码?谁允许你们住进来的?”
“是…是贾先生!贾友乾先生!” 江雨琦急忙抢答,“他说这是他给我们暂时住的!他庄园装修…”
“贾友乾?” 王房东眉头紧锁,像是在回忆一个极其陌生的名字。
“我不认识什么贾友乾。这套房子一首是我委托中介管理的。中介告诉我,前几天确实有个男人,付了一周的租金,拿了临时密码,说是给亲戚临时落脚。租约昨天就到期了!中介联系不上他,电话也关机了。”
“一周?!昨天到期?!” 甄灵巧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不可能!你胡说!这明明是贾叔叔的房子!” 江雨琦尖叫着扑上去,试图抢夺王房东手里的文件。
保安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了王房东面前,眼神警惕。
王房东冷冷地后退一步,避开江雨琦的手:“文件白纸黑字。现在,租约到期,人也联系不上。请你们立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我的房子。马上!”
他的语气毫无商量余地。
“离开?你让我们去哪?!” 甄灵巧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们没地方去了!钱也没有了!那个天杀的贾友乾他骗了我们!”
“那是你们的事。”
王房东不为所动,“给你们十分钟,收拾好所有个人物品。十分钟后,如果你们还在,我就报警处理非法入侵。”
他对保安使了个眼色。保安像门神一样堵在门口。
甄灵巧和江雨琦看着对方惨白的脸,再看着门口虎视眈眈的房东和保安,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
她们木然地开始把衣柜里的几件衣服、洗漱用品塞进那个小小的行李箱里。
十分钟后,母女俩拖着行李箱,被“请”出去了。
-
阳光刺眼,车流喧嚣。
甄灵巧和江雨琦茫然地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拖着行李箱,与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
肚子饿得咕咕叫,喉咙干得冒烟。
“妈…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 江雨琦的声音带着哭腔,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甄灵巧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无名指上那枚巨大粉钻戒指上。
这是贾友乾给她的“定情信物”,是她们现在唯一看起来值钱的东西了。
“戒指…”
甄灵巧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把这个…当掉!换点钱,先找个地方落脚,吃点东西…”
她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在陌生的街区寻找。
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巷口,看到了一块写着“信诚典当”的旧招牌。
狭窄的柜台后面,坐着一位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的老师傅。
店里光线有些昏暗,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木头和纸张的味道。
甄灵巧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从无名指上褪下那枚沉甸甸的粉钻戒指,隔着高高的柜台,递了过去。
她的声音带着卑微的祈求:“师傅…您看看…这个…能当多少钱?”
老师傅慢条斯理地接过戒指,拿起一个专用的珠宝放大镜,对着那颗硕大的粉钻,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江雨琦紧张地盯着老师傅的脸,忍不住催促:“师傅,这可是顶级的粉钻‘鸽子蛋’!很值钱的!您看能当多少?十万?二十万?”
她试图报出一个高价。
老师傅放下放大镜,又拿起一个小巧的仪器,对着钻石轻轻点了一下。
仪器发出微弱的“滴”声。
他抬起头,透过老花镜片,看着眼前这对形容狼狈却还带着一丝期盼的母女,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平静。
他轻轻把戒指推回柜台这边,声音不高:
“假的。”
“什么?!” 母女俩同时失声惊叫,声音在安静的当铺里显得格外刺耳。
“不可能!” 江雨琦激动地拍打着柜台,“你看清楚!这么大一颗粉钻!怎么可能是假的!你是不是不识货?!”
老师傅并不动怒,只是平静地指着戒指:“戒托是银镀铑,不是铂金也不是K金。重量不对,太轻。切工粗糙,火彩散乱,毫无顶级钻石的锐利感。”
他拿起那个小仪器,“最重要的是测钻笔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不是钻石,连莫桑石都不是,就是一颗…高仿的合成锆石,或者玻璃。做工还行,能唬唬外行。值个…几百块吧,当个饰品钱。”
甄灵巧只觉得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站立不稳。
她死死抓住柜台的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那颗象征着她“美好未来”的粉色“鸽子蛋”,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的光芒仿佛都在嘲笑她的愚蠢。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庄园是租的,房子是骗的,承诺是空的,连这枚寄托着她最后希望的钻戒…也是假的!
江雨琦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神彻底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假的…几百块…假的…”
她精心幻想的豪门生活,她梦寐以求的私人飞机,她唾手可得的富贵荣华…
在老师傅平静的“假的”两个字中,彻底化为齑粉。
甄灵巧颤抖着伸出手,抓起那枚冰冷、沉重的“假货”,紧紧攥在手心。
戒指坚硬的棱角硌得她掌心生疼,却远不及她心口那被彻底撕裂、践踏的绝望来得痛彻心扉。
她们真的,一无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