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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吊灯如凝固的瀑布，将 “晗星集团上市庆功宴” 的会场切割成无数流动的光斑。顾晗站在宴会厅中央，香槟塔折射出他鬓角未干的汗水，深灰色西装内衬还留着今早熨烫的温度，胸前那朵白玫瑰襟花却己被无数次握手蹭得有些歪斜。台下闪光灯连成刺目的光网，财经媒体的镜头像饥饿的鱼群，贪婪地捕捉着他每一个微表情 —— 这个从乡镇小作坊一路拼杀到主板上市的男人，此刻正站在人生的绝对沸点。
“顾总，恭喜您成为本年度最年轻的上市公司实控人！” 投行总监举着定制香槟杯，杯壁上烫金的 “晗星集团” LOGO 在灯光下流转成液态的黄金。顾晗习惯性地用右手食指蹭了蹭鼻尖，这是他自小养成的紧张习惯，却被媒体解读为 “运筹帷幄的自信”。他甚至能听见角落里金融记者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想象着明早报纸上《寒门贵子的资本加冕礼》之类的标题。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奈儿五号香水味飘来。周若曦端着一盅燕窝羹穿过人群，她身上的藕粉色高定礼服拖曳出细碎的钻石光，无名指上空空如也，那枚他送的鸽子蛋钻戒竟反常地戴在了中指上。这个细节像根细刺扎进顾晗的意识 —— 他们结婚时曾笑闹着约定，只有在十周年以上的特殊纪念日才会换戴手指。
“阿晗，爸爸在休息室等你，说有份‘惊喜’文件要给你看。” 周若曦的声音甜得发腻，精心描画的眼影下，血管却微微凸起。她身后的落地窗外，城市夜景璀璨如常，但顾晗突然莫名心悸，仿佛整座摩天大楼都在不可察觉地缓慢倾斜。穿过走廊时，他注意到两个面生的安保人员守在休息室门口，他们腰间的对讲机里传来模糊的电流声，断断续续飘出 “法务部”“最后确认” 等字眼。
休息室里，红木茶几上放着一个印着 “坤元律师事务所” 抬头的牛皮纸文件袋。顾晗的父亲，那个永远板着脸的老裁缝，正用颤抖的手着文件袋封口。“小曦说这是上市后的股权激励方案，让你赶紧签了，别耽误了后面的流程。” 老人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完全没注意到女儿递过来的钢笔里，墨水是异常的深蓝色。
顾晗的心猛地一沉。他翻开文件，第一页《股东表决权委托协议》的标题像道闪电劈进瞳孔。委托方处打印着他的名字，而受托方栏里赫然是周若曦的英文名。他的视线被磁石般吸住，逐行扫过那些冰冷的条款：“委托方不可撤销地将所持 67% 股份表决权全部委托给受托方”“受托方有权独立决定公司重大事项”。纸张边缘烫金的律所 LOGO 突然变得刺眼，他瞬间想起上周周若曦 “不小心” 打翻咖啡，弄脏了他放在书房的股权证书原件。
“这是什么？” 顾晗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砂纸磨过。周若曦上前一步，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冷硬的节奏：“阿晗，你最近太累了，我帮你代管表决权而己，等你忙完这阵……” 她的指尖划过文件末尾的签名栏，那里己经预先打印好了顾晗的名字，字体模仿得惟妙惟肖，连他签名时习惯拖长的 “晗” 字尾勾都分毫不差。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划破死寂。顾晗颤抖着点开特助发来的加密信息，附带的截图让他如坠冰窟 —— 证券登记结算中心的股权变更预览显示，周若曦联合外部资本，通过多层嵌套的有限合伙架构，己悄然持有公司 34% 股份，加上这份委托协议，她将以 68% 的表决权成为绝对控股人。
“你联合外人做局？” 顾晗猛地抬头，撞进周若曦毫无温度的眼睛。那里没有丝毫愧疚，只有猎物落网后的冷漠与快意。“做局？” 她轻笑出声，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划过顾晗的脸颊，触感冰凉，“你真以为我爱上那个在缝纫机前满身机油味的穷小子？从你第一次带我去看那间破工厂时，我就在一笔一笔算你的股权价值了。”
隔壁宴会厅里，《友谊地久天长》的交响乐正悠扬响起，那是他亲自挑选的庆功曲。顾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中的水晶香槟杯 “哐当” 落地，碎片溅在周若曦的礼服上，像突然迸裂的血珠。他看见父亲捂着胸口踉跄后退，看见门外的安保人员推门而入，而周若曦正举着那份签好字的文件，对身后的律师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顾总，” 律师的声音礼貌却冰冷，像在宣读死刑判决书，“从现在起，请您配合我们进行董事会改组。” 窗外的城市灯火依旧辉煌，玻璃幕墙上反射的霓虹光怪陆离，顾晗却突然觉得浑身冰冷 —— 那些曾经象征着成功与荣耀的灯火，此刻都变成了嘲笑他愚蠢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