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着衣角，思绪仍停留在那个黑色U盘上——那三段被删除的监控录像，尤其是张主任往输液袋里添加不明液体的画面，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口。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立刻报警，还是先找到更多证据。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家医院，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苏慕秋。
林仲景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按下接听键。
“林医生，您现在方便回医院吗？”她的声音比平时轻柔许多，背景中己能听见急诊科特有的嘈杂声——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家属压抑的抽泣声、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时轮轴的响声。
“张先生在抢救室门口站了三个小时，说他儿子……想请您用中医试试看。”
林仲景微微一怔。
张先生？难道是……张主任？
副驾驶座上的约翰教授正低头擦拭咖啡渍，听到这话后抬起头：“是急诊吗？”
林仲景揉了揉眉心。
三小时前，他还在国际急诊医学峰会上，用《伤寒论》里“西逆汤”的配伍逻辑，驳斥了德国专家“中医无法应对急性循环衰竭”的论断；此刻，手机贴在耳骨上，能清晰地听到张先生带着哭腔的尾音：“求您了，小秋护士长说您最擅长救这种没希望的……”
“教授，能麻烦您先去机场吗？”林仲景转过大半个身子，“我让医院派车送您，苏黎世的论坛我……实在走不开。”
约翰教授的钢笔“咔嗒”一声落在皮质座椅上。
他盯着林仲景皱巴巴的白大褂——那是刚才在论坛现场被患者家属拽出来的褶皱，突然笑了：“我夫人总说，真正的医生永远会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他抽回系到一半的领结，“去医院，我倒要看看，能让哈佛急诊泰斗改变行程的病例，到底是什么样。”
市立医院急诊科的玻璃门被夜风吹得哐当作响。
林仲景冲进抢救室时，看见张先生正跪在墙角，双手紧紧攥着儿子床头的心电图单，指节泛白得像是要渗出血来。
二十岁的男孩仰面躺着，眼窝凹陷得能盛下半滴泪，鼻饲管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小张三个月前遭遇车祸，颅内血肿做了去骨瓣手术。”苏慕秋递来病历，指尖在“植物状态”那栏重重顿了顿，“神经内科会诊过三次，说醒过来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五。”
林仲景的目光扫过CT片。
右侧顶叶的损伤就像一块融化的巧克力，压迫着网状上行激活系统——这是维持意识清醒的关键区域。
他的后颈突然涌起一股热意，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炸开：【检测到特殊病例：持续性植物状态患者。
触发隐藏任务《针醒沉疴》，完成可将「鬼门十三针」进阶至第三式，医道值 +300。】
张先生突然扑过来，膝盖撞在金属床沿上发出闷响：“林医生，我儿子出事前刚拿到研究生录取通知书……他奶奶昨天去世了，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让小阳给我磕个头’……”他喉结滚动着咽下哭声，“西医说没辙了，可您上次用针灸救回了我老伴的急性心梗……我相信您！”
林仲景蹲下来，按住他剧烈起伏的后背。
前世他被吊销行医资格时，也有患者家属跪在院长办公室外替他求情；此刻掌心触到的温度，和记忆里那些颤抖的肩膀重叠在一起。
“张先生，我需要三天时间。”他起身时，白大褂带起一阵风，“小赵，准备《甲乙经》里的督脉穴位图；慕秋，联系放射科做动态脑电图，我要知道他大脑皮层的电活动是否还有残留。”
治疗室的无影灯调暗了两档。
林仲景站在病床右侧，左手搭在患者腕间——脉搏沉细得像游丝，却在寸关尺交界处有极微弱的跳动波。
系统面板浮现在视网膜上，《鬼门十三针》的穴位图泛着金光：“人中为鬼门，少商为鬼信……风府为鬼枕，需配合捻转补法，频率每分钟一百二十次。”
“消毒。”苏慕秋递来银质毫针，指尖擦过他手背时带着一丝凉意，“我查过文献，植物人针灸治疗的有效率不到三成。”
“所以需要第三式。”林仲景捏起一寸半的针，针尖在酒精灯上烤出淡蓝色的焰尾，“系统里的残卷说，鬼门十三针的前两式是开胃菜，第三式‘破阴’专门破解脑络瘀阻。”他屏住呼吸，针尖对准风府穴——那是后发际正中首上一寸，枕外隆凸首下的凹陷处。
第一针扎下去时，患者的脚趾突然动了动。
小赵举着血压计的手一抖：“血压……从90/60升到95/65了！”
林仲景的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第二针刺入少商穴，第三针刺进隐白穴，当第七针刺在大椎穴时，心电监护仪的绿波突然跳出一个高尖的峰。
“δ波！”站在门口的约翰教授突然出声，他不知何时换上了白大褂，举着脑电图机的手在颤抖，“正常睡眠时才会出现的δ波，他的脑电活动在增强！”
第三次治疗是在凌晨两点。
林仲景的右肩因为保持同一个姿势酸得发胀，却不肯让苏慕秋接手。
当最后一针刺入百会穴时，他分明看见患者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就像一只困在玻璃罩里的蝴蝶，终于碰到了罩壁。
“爸……”
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张先生正蹲在墙角给老家打电话报平安，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猛地转身，看见儿子的眼珠正在转动，虽然焦距还很涣散，但分明在寻找他的方向。
“小阳？小阳！”他扑到床头，粗糙的手掌抚过儿子冰凉的脸颊，“爸在这儿，爸在这儿！”
林仲景后退半步，靠在治疗车边。
系统提示音接连不断地响起：【任务完成！
「鬼门十三针」进阶至第三式，可同时刺激三条脑区神经。】【医道值 +300，当前3800，突破悬壶境（1001 - 3000），解锁「望诊入微」进阶版：可识别0.5cm以下脑内微小病灶。】
“林医生！”小赵突然从护士站跑过来，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张叔叔说要给您送锦旗，还说要联系市电视台……对了，刚才有个穿西装的人来找您，说是《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的编辑，说您那篇手术方案他们想加个病例报道！”
苏慕秋递来一杯温水，杯壁上凝着水珠。
林仲景接过时触到她指尖的温度，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不是因为累，而是那种从骨髓里漫上来的热意，就像前世师父临终前塞给他《伤寒杂病论》残卷时，掌心里的温度。
“我打算把这次治疗的影像资料和脑电数据整理成论文。”他望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题目就叫《基于鬼门十三针的持续性植物状态唤醒机制研究》。”
苏慕秋的发梢扫过他的手背：“需要我帮忙整理病例吗？我昨晚查了二十篇相关文献，发现……”
“林主任！”护士站的小刘探进头来，“楼下围了好多人，有记者举着摄像机，还有几个穿白大褂的……说是省中医学院的教授，听说您用针灸救醒了植物人，非要见您。”
林仲景低头看了一眼白大褂上的针孔——那是刚才拔针时不小心戳的，此刻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
他突然想起前世潦倒时，在巷口诊所给人扎针灸，被同行骂“骗子”的场景。
“让他们进来吧。”他把空水杯递给苏慕秋，转身走向治疗室，“是时候让更多人看看，中医能做的，不止是调理慢性病。”
走廊里的喧哗声越来越近。
约翰教授举着摄像机跟在后面，银发被穿堂风吹得一撮：“林，我要把这段录下来，下次在哈佛讲课时，我会说——这就是中医急诊的未来。”
而在抢救室里，年轻的男孩正用颤抖的手指，慢慢攥住父亲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