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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晨雾尚未散尽，急诊科的玻璃窗己被第一缕阳光染成微金色。
光线落在冷白的地砖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林仲景站在护士站旁，手指无意识着白大褂口袋里的U盘——里面存着三天前处置室的监控录像，画面里李主任背着手，将林仲景写好的急救记录抽出来揉成纸团，扔进了脚边的医疗垃圾桶。
这是他昨晚反复查看的画面之一。
“早。”苏慕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晨间特有的清润，却掩不住眼底那一丝疲惫与警觉。
林仲景回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低声道：“开始了。”
她今天没戴护士帽，长发用一根蓝色发带束在耳后，白大褂下露出米白色高领毛衣，腕间蓝砂石手链随着递文件的动作轻响，"张老的表扬信复印件我多打了两份，院长要是问起来，咱们有备无患。"
林仲景接过文件，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折痕——显然是苏慕秋连夜整理时反复检查留下的。
前世此刻，他正攥着被退回的调岗通知在楼梯间抽烟，烟灰落进领口都浑然不觉；而今生，他的掌心有带着体温的文件，身侧有清浅的茉莉香，连空气里都浮动着希望的味道。
"走吧。"他把U盘和文件一起收进黑色公文包，锁扣"咔嗒"一声，像给底气上了道保险。
苏慕秋点头，伸手替他理了理被晨风掀起的衣领，指尖在他喉结处顿了顿，又快速收回："院长办公室在七楼，电梯可能要等，咱们走楼梯？"
楼梯间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
林仲景数着台阶，听见苏慕秋的鞋跟在大理石上敲出规律的节奏。
走到三楼转角时，身后突然传来小周的喊叫声："林医生！
苏护！"
扎着双马尾的实习护士抱着一摞病历跑过来，额角沁着细汗："李主任刚在护士站说...说今天晨会要宣布调岗结果。"她压低声音，目光扫过楼梯间的监控摄像头，"我偷听到他给儿子发消息，说'位置腾出来了'。"
苏慕秋的手在身侧收紧，蓝砂石手链硌得腕骨生疼。
林仲景却笑了，指节轻轻叩了叩公文包："他的位置，该腾出来了。"
七楼走廊铺着深灰色地毯，院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能听见里面打印机的嗡鸣。
苏慕秋正要敲门，门突然开了——院长助理小王抱着一摞文件出来，看见两人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了然的笑："林医生、苏护，院长正等你们呢。"
办公室里飘着碧螺春的香气。
院长陈正国放下正在批改的文件，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小苏上周说你有重要情况汇报，林医生，坐。"他指了指沙发，又对苏慕秋点头，"你也坐。"
林仲景打开公文包的动作很稳，先取出张老的表扬信，再是急救记录复印件，最后将U盘推到茶几上："陈院长，这是上周三晚十一点，3号处置室的监控录像。"他声音沉得像压过秤砣，"李主任在患者家属签完同意书后，擅自修改了急救方案记录。"
苏慕秋接过话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出聊天记录："我查过人事系统，李主任三天前提交了调岗申请，理由是'实习医生林仲景无法胜任急诊工作'。
但上周二他儿子李航的实习报名表才递到医务科——"她滑动屏幕露出报名表时间戳，"而急诊科今年只有一个实习名额。"
陈正国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目光从文件移到U盘，又移到苏慕秋的手机上。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掀起，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小王，去把医务科的实习名额审批表拿来。"他转向林仲景，"你说监控里有修改记录的画面？"
"是。"林仲景点开U盘里的视频，画面里李主任背对着摄像头，右手在病历上快速划动，随后将纸页揉成团。
下一个镜头是垃圾桶特写，纸团被展开后，能清晰看见上面写着"患者休克指数1.2，建议立即扩容"——与最终存档的"休克指数0.8，暂观"截然不同。
陈正国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再戴上时目光像淬了冰："医务科、护理部、纪检组，三部门联合调查。"他抓起桌上的内线电话，"小王，通知这三个部门负责人十分钟后到小会议室。"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时，苏慕秋的手心里全是汗。
林仲景把公文包换到左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她发凉的手背："接下来三天，调查小组会调阅近三个月的急诊记录。"他低头看表，"晨会要开始了，你先去护士站，我去更衣室拿听诊器。"
处置室的紫外线灯在晨会时关掉了，消毒水味混着咖啡香。
林仲景站在示教室最后一排，看着李主任走上讲台，喉结在领带夹下滚动："今天宣布一项人事调整——"
"等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转向门口。
苏慕秋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那里，白大褂下摆被风掀起一道弧度："陈院长让我宣布，医务科、护理部、纪检组联合调查小组，即日起进驻急诊科。"她翻开文件，声音清亮得像敲碎的冰，"调查内容包括近三个月的急救记录修改情况，以及实习名额分配流程。"
李主任的脸瞬间煞白。
他扶着讲台的手在发抖，后颈的汗渍洇湿了衬衫领口。
林仲景望着他，突然想起前世被吊销资格那天，这个男人也是这样站在讲台上，宣布"林仲景因操作失误被开除"——而现在，阳光正透过示教室的窗户，把他的影子压缩成一小块模糊的灰。
调查的三天过得比林仲景预想中快。
他和苏慕秋白天照常值班，夜里就在休息室的小桌前画流程图——苏慕秋用红笔圈出分诊台到抢救室的路径，林仲景在旁边批注："根据《外科精要》急救篇，外伤患者应优先处理活动性出血，建议将止血包移至抢救车第一层。"
"这个好。"苏慕秋的笔尖在纸上顿住，抬头时睫毛扫过眼镜片，"昨天张老给我发消息，说省中医的王主任愿意分享中医急诊的用药经验。"她翻开手机备忘录，"他还说...说你师父当年救过他女儿，这人情得还。"
林仲景的动作顿了顿。
他想起师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学医要硬，做人要暖"，喉结动了动："等调查结束，咱们去给师父上柱香。"
第三天下午，陈正国的电话打到了急诊科："林医生、苏护，来我办公室。"
推开办公室门时，李主任正站在窗边，背影佝偻得像株被暴雨打过的树。
看见林仲景，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抓起沙发上的公文包匆匆离开——经过苏慕秋身边时，蓝砂石手链突然发出细微的脆响，像是某种隐喻的断裂。
"调查结果出来了。"陈正国把报告推过来，首页用红笔标着"属实"两个大字，"李主任存在篡改病历、利用职务之便为亲属谋取实习资格等违规行为。"他看向林仲景，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后的认可，"医院决定，调李主任至门诊科，实习名额重新公开选拔。"
苏慕秋的手指在报告边缘轻轻颤抖。
林仲景扫过处理结果，目光停在最后一页："陈院长，我和苏护有个计划。"他从口袋里掏出两人连夜画的流程图，"关于优化急诊流程、加强医护培训..."
"我看过你们的方案了。"陈正国打断他，嘴角终于扬起一丝笑，"从下周开始，你任急诊科住院医师，苏慕秋任副护士长。"他指了指流程图，"这个改革方案，由你们牵头。"
走出办公楼时，暮色正漫过天际线。
苏慕秋仰头看晚霞，蓝砂石手链在夕阳下泛着幽蓝的光："你说...咱们真能让急诊科不一样？"
"能。"林仲景望着她被染成橘色的发梢，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医道值+200，当前等级：悬壶（1200/3000）。
隐藏职业'急救之神'解锁条件更新：完成100例危重症急救且患者存活率≥95%。"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张老刚发来消息，说省中医的王主任明天要来科室交流。
晚风掀起白大褂衣角，林仲景忽然听见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转头时只看见一个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背影，手里提着印着"医疗设备"字样的文件夹。
那个男人走过转角前，似乎侧头看了他们一眼。
苏慕秋的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想什么呢？"
"没什么。"林仲景回握她的手，触感温暖而坚定，"只是觉得...该来的，都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