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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凌碎玉声里，曹铄拍开泥封将整坛桑落酒倾泻而下。琥珀色的酒液漫过书生凌乱的发髻，在青石板上汇成蜿蜒溪流。胡姬掩口惊呼的刹那，那书生突然翻身坐起，舌尖卷走唇边酒滴："三十年的陈酿泼人，小友好大的手笔！"
"此酒名'醉江山'。"曹铄踩上长凳，将空坛倒扣案头，"配得上先生怀中'颍川郭'的火漆印么？"
郭嘉广袖拂过案上酒渍，水痕竟成颍川地形图："若以美人红唇温酒，更妙。"
夏侯渊的剑鞘突然压住地图，郭嘉指尖顺着剑纹游走："这位将军杀气太重，吓跑我的桃花运了。"他忽然拽过胡姬的石榴裙摆擦拭手指，"小友可知，世间最锋利的兵器是何物？"
"可是先生袖中《鬼谷子》？"曹昂解下佩剑端坐案前。
郭嘉大笑震落梁间积尘："是寒门士子求告无门的膝盖。"
炭火盆噼啪爆响，郭嘉将烤鹿肉裹进胡姬的披帛："美人若肯喂我，便说个秘密..."
曹铄突然夺过肉块塞进他嘴里："先生可知我平生志愿？"油手在郭嘉素袍上抹出五道指痕，"是娶十八房美妾，建比鹿台还高的观星台！"
"没出息！"郭嘉啐出肉渣，"要娶就娶汉室公主，要建就建万里长城。"他蘸酒在曹铄额头画王八，"让史官在青史上写'曹子昭夜宿龙床三百日'..."
夏侯渊的双目抽搐，曹昂的茶盏捏出裂痕。曹铄却拍案狂笑，扯开衣襟露出胸口："先生与我击掌为誓！待我父兄执掌乾坤，定封你个'风流亭侯'！"
"我要琅琊郡为封地。"郭嘉大笑，"那里盛产金丝楠木——做棺材不起虫。"
更漏声里，郭嘉忽然摔碎酒盏。锋利的瓷片在掌心划出血线，混着酒液滴入炭火，蒸腾起带着血腥的酒雾。
"十二岁时，我寒门身份被颍川书院拒之门外，志才你雪夜送《战国策》。五年前我与志才兄在颍水畔立誓..."他扯开衣襟露出锁骨处的烫痕，形如残缺的"寒"字，"要在这世家林立的天下，烧出个寒士可登的天阶。"
曹昂将《汜胜之书》推至案中："先生请看此卷注疏..."
"我看的是人！"郭嘉突然掐住曹铄脖颈，"这小子眼里有火，烧的是世家大族的陈规！"
夏侯渊的剑锋贴住郭嘉咽喉，却见曹铄嬉笑着掰开他手指："先生的手该去摸美人腰肢，掐人多无趣。"
子时梆响，郭嘉摇摇晃晃走向酒肆后院的古槐。树根处埋着七坛"醉生梦死"，正是戏志才当年所藏。他徒手挖开冻土，指甲翻裂渗血犹自不觉。
"志才兄..."郭嘉以额抵住酒坛，"你荐的好主公！"他突然挥拳击碎封泥，仰头痛饮时与曹铄目光相撞——少年眼中竟有相似的孤狼般的狠绝。
曹昂解下大氅披在郭嘉肩头："先生可愿见家父？"
"我要见的是天下！，告诉曹公，郭奉孝有三不事：不穿官服、不拜世家、不饮热酒。"
曹铄突然扯过胡姬的披帛系在槐树上："再加一条——不许比我早死！"
寒月清辉里，三只染血的手掌交叠如鼎。夏侯渊默默割下袍角，将古槐上的披帛换成曹字军旗。
五更鸡鸣，庞德的铁骑踏碎颍川晨霜。五百精兵列阵酒肆前，玄甲映着"曹"字大旗猎猎如雷。
庞德声震屋瓦，"主公有令，夏侯将军返回陈留，二位公子即刻前往琅琊..."
郭嘉突然从二楼翻下，精准落在曹铄马背："小友的观星台，不妨先从接祖父建起。"他指尖划过琅琊地形图，"此处有座云台山，风水极佳..."
曹昂的令箭尚未举起，郭嘉己夺过军士的号角。苍凉的角声惊起满城寒鸦，胡姬倚门抛来酒囊，被他凌空接住痛饮。夏侯渊突然发现，那酒囊上绣着戏志才生前最爱的竹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