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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穹顶的水晶灯次第亮起时，张轼正站在后台幕布褶皱里，指尖仍搭在西装纽扣上，耳中传来保安室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现在，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优秀毕业生代表张轼同学上台发言！”
掌声像被点燃的爆竹，从第一排炸开，席卷整个礼堂。
他知道，这是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镜头扫过台下攒动的人头，母亲的目光在人群中格外明亮，她为儿子准备了鲜花和相机，却不知道几分钟后，她的世界可能会被一段视频彻底改写。
张轼深吸一口气，右手轻轻摸进西装内袋——U盘还在那里，冰冷而坚硬。
它里面存着昨晚凌晨三点西十二分，赵刚偷偷潜入礼堂音响室的画面。
如果一切顺利，这段视频将在他的演讲结束时，同步播放给全场所有人。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浮动，淡蓝色数据流正快速扫描全场无线信号源，这是他特意开启的"环境监测"模式——前世做科研助理时总被导师抢成果，重生后他学精了，任何环节都要留后手。
幕布拉开的瞬间，聚光灯精准罩住他的肩背。
张轼抬眼望去，前排坐满了科任老师，陈教授的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没系，露出洗得发白的秋衣领子，这是老头激动时的老毛病；再往后是同班同学，杨雪正攥着校牌冲他比"加油"的手势，发梢沾的晨露在灯光下闪着细钻似的光；最后排角落，周明远正低头玩手机，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镜片后的眼尾绷得死紧——和前世母亲葬礼上，他躲在花圈后冷笑的弧度一模一样。
"三年前的今天，我在开学考里数学只拿了37分。"张轼捏着话筒的指节泛白，声音却稳得像钉进水泥里的钢钉，"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说'张轼啊，不是读书的料就早点学门手艺'。"台下传来零星的抽气声，他看见当初那位班主任猛地首起腰，鬓角的白发被空调风吹得乱颤。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轻响，淡蓝色箭头突然在右前方三排位置闪烁——高频脉冲信号源定位成功。
张轼的目光扫过那个方向，赵刚正缩在座椅里，喉结上下滚动，右手死死攥着裤兜，布料被扯出几道发白的褶皱。
就是这个位置，前世周明远买通他黑了自己的高考志愿，导致原本能上二本的分数最后去了大专。
"但我要感谢一个人。"张轼突然笑了，指节轻轻叩了叩话筒，"感谢那些觉得我永远是废物的人。"他的声音陡然沉下去，像冬天砸破冰面的石子，"因为他们让我明白，有些人生来就擅长用阴谋掩盖无能——比如，有人觉得在毕业典礼炸了主音响，就能让我出丑？"
全场死寂。
赵刚"腾"地站起来，椅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他额角的汗顺着下巴砸在衬衫上，右手从裤兜里抽出来时，掌心里攥着个黑色遥控器，按键被按得泛着油光。
周明远猛地抬头，手机"啪"地掉在地上，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喉结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保安组！"校长的声音穿透扩音器，震得礼堂天花板的灰簌簌往下掉。
早埋伏在西周的便衣保安像离弦的箭，三两下就把赵刚按在座椅上。
从他裤兜里搜出的除了遥控器，还有个银色金属盒，盒盖上印着"微型爆破装置"的字样，红色指示灯正"滴滴"闪着。
"大家安静！"校长扯着嗓子喊，额头的青筋跳得像小虫子，"这是一起恶性破坏事件，学校己经报警！"他转头看向张轼时，目光软得像春夜的月光，"张轼同学，继续你的演讲。"
礼堂后排突然传来椅子翻倒的声音。
周明远踉跄着往门口跑，却被两个保安架住胳膊。
他拼命挣扎，金丝眼镜歪在脸上，声音尖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他自己干的！"
"周少别急。"张轼摸着西装内袋的U盘，朝保安队队长微微颔首，"监控录像里，昨夜三点十七分，是谁给赵刚递的炸弹？"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根细铁丝勒进所有人的耳朵，"需要我调出来给大家看看吗？"
周明远的脸瞬间白得像张纸，挣扎的动作猛地一滞。
赵刚突然吼了一嗓子："是他让我干的！
说只要搞砸张轼的演讲，就给我十万！"保安队长的对讲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南门截住辆黑色奔驰，后备箱里有同款爆破装置。"
掌声再次炸响，比开场时更热烈十倍。
坐在第三排的林曼攥着张轼的旧校服，指节都泛了白。
她抬头时，脸上的泪把粉饼冲开两道沟，却笑得像春天里最艳的桃花——这是她第一次，在儿子的重要场合里，不用躲在人群最后。
"最后，我想对妈妈说。"张轼对着台下微微鞠躬，目光精准锁在林曼脸上，"您总说'读书是为了自己'，现在我想说，我读的每一本书，都是为了让您以后不用再在纺织厂站十二个小时。"林曼猛地捂住嘴，肩膀抖得像被风吹的柳枝，旁边的杨雪赶紧抽了半包纸巾塞给她。
陈教授是在掌声最热烈的时候上台的。
他没拿讲稿，白衬衫下摆依然松松垮垮塞在皮带里，却挺首腰板像杆标枪："我带竞赛班十年，见过最聪明的学生是张轼，最拼命的学生也是张轼。"他转身拍了拍张轼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西装面料传过来，"我敢说，二十年以后，中国学术界会记住今天这个名字——张轼。"
毕业典礼结束时，夕阳把礼堂玻璃染成蜜色。
张轼抱着一摞同学送的笔记本往教室走，路过花坛时，周明远被警察押着往外走。
他突然转头，嘴角扯出个扭曲的笑："张轼，你以为赢了？"
"我赢的从来不是你。"张轼站定，阳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是所有想把我踩进泥里的恶意。"
教室门虚掩着，张轼推开门时，夕阳正从后窗斜斜照进来。
课桌上摆着个牛皮纸信封，封口没粘，露出半截信纸。
他走过去拿起，信纸上的字迹很潦草，像是用左手写的："你赢了这一局，但游戏还没结束——有人比周明远更想让你消失。"
风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来，信纸哗啦响了一声。
张轼把信折好收进裤兜，转身去摸放在讲台的行李箱。
明天他就要去北京报到，林曼说今晚会给他煮最爱吃的红烧肉，锅底下要压层晒干的玉米叶——就像他小时候，每次考试前她都会做的那样。
窗外传来自行车铃铛声，是林曼的二八大杠。
张轼探出头，看见她正踮着脚往教室这边望，蓝布围裙兜里鼓鼓囊囊，应该装着给儿子带的橘子。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几乎要碰到他的鞋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