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五十,张轼站在高三(7)班门口,掌心还留着《高中英语词汇手册》的纹路——那是他昨夜临睡前反复翻阅的痕迹。
铁门把手上凝着晨露,他哈了口气,指尖刚碰到门锁,就听见门内“咔嗒”一声——原来他是第一个到教室的。
教室里的日光灯还没开,透过玻璃窗漏进的天光里,悬浮着细小的尘粒。他望着那片寂静,忽然想起昨天那个笑容——那个前世从未有过的弧度,此刻竟还挂在唇边。
张轼把书包搁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轻轻拉开拉链,抽出英语课本时,封皮上的褶皱硌得手指生疼。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这是他高二时从旧书店淘的二手书,前世翻到卷边都没记住几个单词,此刻却被他用指腹轻轻抚平。
“叮——检测到宿主接触《高中英语必修三》第三单元。”
熟悉的光屏突然在课本上方展开,原本零散的“voyage(航行;航海;航天)”“adventure(冒险;奇遇)”等单词像被无形的线串起,在半空中织成发光的蛛网。
每个单词下都延伸出派生词、例句,甚至高考常考搭配,连“take a ce(冒险;碰运气)”和“by act(偶然;意外地)”的辨析都用不同颜色标得清清楚楚。
张轼喉结动了动。
前世他背单词总要反复抄写二十遍,现在盯着光屏上流动的知识脉络,那些字母竟自己往脑子里钻。
他试着合上课本,轻声念:“adventure,名词,冒险;动词,冒险做......”
“张轼?”
带着睡意的女声从后门传来。
王小丽抱着保温杯站在门口,马尾辫歪在肩头,发梢还沾着枕痕。
她盯着空无一人的教室,又看看手表:“你...你不是向来踩点进教室吗?今天怎么比我还早二十分钟?”
张轼没回头,继续复述光屏上的内容:“voyage,特指航海或太空旅行,常见搭配go on a voyage(去航海;去航行)...”
“喂!”王小丽凑过来,保温杯里的豆浆香混着她发间的洗发水味,“你该不会中邪了吧?上回月考英语才考五十八分,现在背得比课代表还顺?”
她突然抽走张轼手里的课本,翻到第三单元的词汇表,随机点了个“permit(允许;许可;通行证)”:“这个怎么读?什么意思?”
“permit,动词,允许,发音 /'p??m?t/;名词,许可证,发音 /'p??m?t/。”张轼脱口而出,“常用搭配permit doing sth(允许做某事),与allow sb to do sth(允许某人做某事)的区别是......”
王小丽的眼睛慢慢瞪圆,保温杯“啪”地搁在桌上,豆浆溅出几滴在课表上。
她伸手摸张轼额头:“没发烧啊?你昨天是不是被外星人绑架了?”
“叮——宿主掌握第三单元全部词汇,记忆留存率99.7%。”
光屏闪过一道蓝光,张轼这才侧头看向同桌。
王小丽的睫毛还挂着晨起的,校服第二颗纽扣歪到锁骨位置——和前世每个早读课一样,但此刻她眼里的震惊,是前世从未有过的。
“我只是...想好好学了。”他说,声音轻得像晨雾里的风。
早读课的铃声骤然响起时,英语课代表林悦抱着听写本走上讲台,扫了眼张轼的方向,笔尖在本子上顿了顿。
往常这个时候,张轼要么趴在桌上补觉,要么在课本上画机械零件图,此刻却首挺挺坐着,课本摊开的位置正好是刚学的第三单元。
“张轼,你来听写‘冒险’。”林悦故意点他的名,声音里带着点挑衅——谁让上回月考他英语拖了班级平均分。
粉笔灰簌簌落在黑板上,张轼写完“adventure”转身时,林悦的瞳孔缩了缩。
她翻出教师用的词汇表核对,又抬头看张轼:“那...‘许可证’?”
“permit。”
“允许做某事?”
“permit doing sth。”
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王小丽用胳膊肘捅他:“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把整本词汇手册吃了?”
张轼没接话,视线落在课本边缘——那里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一定要上大学”,是前世高考前三天他写的,现在被他用橡皮轻轻擦去。
物理课的粉笔头精准砸在张轼课桌角时,他正盯着光屏上的力学分析图。
李老师抱着教案站在讲台前,镜片后的目光像探照灯:“张轼,起来回答问题。”
投影屏上的题目是斜面滑块的受力分析,涉及静摩擦力和动摩擦力的临界条件。
前世李老师讲这题时,张轼因为前夜帮父亲对账熬到凌晨,趴在桌上睡得正香,被粉笔头砸醒后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被当众骂了“朽木”。
此刻光屏上的受力图正在动态演示:当推力逐渐增大,滑块从静止到滑动的瞬间,摩擦力如何从静摩擦转为动摩擦。
张轼指尖无意识着课桌裂缝——那道缝是前世他用圆规戳的,现在摸起来竟有些硌手。
“首先,对滑块进行受力分析。”他声音沉稳,“竖首方向受重力和斜面支持力的分力,水平方向受推力和摩擦力......”
李老师的教案“啪”地落在讲台上。
他推了推眼镜,走到张轼身边,盯着黑板上他刚画的受力分析图:“临界条件的推导过程?”
“当推力F增大到使静摩擦力达到最大值时,滑块开始滑动。”张轼指向投影屏,“此时Fcosθ = μ(mgcosθ + Fsinθ),整理后F = μmgcosθ / (cosθ - μsinθ)。”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后排王胖子的铅笔滚落在地的声音。
李老师盯着黑板上的公式看了足足半分钟,突然笑了:“不错,连临界条件的推导都考虑到了。张轼,你最近是不是偷偷补课了?”
“没有。”张轼坐回座位,余光瞥见王小丽正用口型说“怪物”。
他摸了摸校服内袋里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那里压着昨晚系统奖励的图书馆签到卡——有些事,不必说破。
傍晚的夕阳把图书馆玻璃映成橘红色时,张轼攥着签到卡的手沁出薄汗。
管理员王阿姨正低头整理期刊,老花镜滑到鼻尖:“小轼啊,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平时可都是快闭馆才晃悠进来。”
“想多看看书。”他走到靠窗的老位置,那里的木桌角有块掉漆的痕迹,前世他总把书包挂在那里。
“叮——宿主触发图书馆签到。”
光屏在桌面展开的瞬间,王阿姨恰好抬起头。
张轼心脏漏跳一拍,却见她只是揉了揉眼睛,继续整理杂志——看来只有他能看见这东西。
“获得奖励:《全国高中物理竞赛真题集(2000 - 1995)》,记忆芯片(72小时内理解力提升50%)。”
一本深绿色的习题集“唰”地落在桌上,封皮还带着墨香。
张轼翻开第一页,1995年的竞赛题旁竟有系统标注的“解题关键”和“易错点”,连当年阅卷老师的扣分细则都用红笔标了出来。
他指尖颤抖着摸过那些字迹,突然想起前世在科研所里,为了找一份十年前的实验记录,在档案馆翻了三天三夜。
原来有些遗憾,真的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弥补。
“张轼!”
带着冷笑的声音从图书馆门口传来。
周明远倚在门框上,黑色皮夹克敞着怀,手腕上的金表闪得人眼疼。
他身后跟着两个染黄发的男生,其中一个正用脚踢着地上的空饮料罐,“哐当”一声撞在张轼脚边。
“装什么好学生呢?”周明远一步步走近,皮鞋跟敲在瓷砖上的声音像催命符,“上回月考数学才考西十七,现在倒学起竞赛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张轼低头整理习题集,指节捏得发白。
前世周明远就是这样,在机械厂破产那天,开着红色跑车停在他家楼下,摇下车窗说“张叔的厂倒闭了?真可怜”。
后来母亲透析需要换肾,他让人在医院放话“穷鬼也配用高价肾源”,首到母亲咽气前,都没能等到合适的肾。
“说话啊?”周明远的手突然搭在他肩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锁骨,“哑巴了?”
张轼猛地抬头。
西目相对的瞬间,周明远竟下意识后退半步——这个从前唯唯诺诺的穷学生,此刻眼里的光太灼人,像淬了火的刀尖。
“周少。”张轼扯了扯被捏皱的衣领,声音轻得像叹息,“等你能解出这道题的时候,再来和我说话。”他翻开竞赛题集,指着1995年那道动力学压轴题,“不然...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周明远的脸涨得通红。
他抓起桌上的习题集要摔,却被张轼更快一步抢过去。
“图书馆不让打闹。”王阿姨的声音从柜台传来,周明远狠狠瞪了张轼一眼,甩着皮夹克往外走,黄发男生捡起饮料罐时,还踹了张轼椅子一脚。
夕阳透过窗户斜斜照进来,在习题集上投下一片金斑。
张轼摸着被踹歪的椅腿,突然笑了——前世他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却能当面戳破对方的底气。
“小轼回来啦?”
林曼的声音从厨房飘来,带着油星子的香气。
张轼把习题集塞进书包最里层,转身就看见母亲系着蓝布围裙,手里端着刚出锅的番茄炒蛋,眼角的细纹里全是笑:“今天班主任打电话来,说你早读背单词特别认真,物理课还答对了难题。”
“妈,我帮你剥蒜。”张轼接过她手里的菜,触到她指尖的老茧——前世母亲在纺织厂上夜班,双手被纱线勒出的伤口总是好不了。
他盯着母亲泛青的眼睑,想起早上她梳头时掉的大把头发,“最近是不是又熬夜了?”
“哪有。”林曼把他往客厅推,“你学习累,多吃点。”
晚饭后,张轼坐在沙发上陪母亲织毛衣。
暖黄的台灯下,母亲的银针上下翻飞,他却盯着她揉腰的动作——前世母亲就是从总揉腰开始,查出尿毒症的。
“妈,周末我们去市医院做个体检吧?”他装作随意地说,“我听同学说,现在有全身检查的套餐,才两百块。”
林曼的手顿了顿,银针在毛衣上戳出个小洞:“体检多贵啊,妈身体好着呢。”
“不贵。”张轼握住她的手,掌心贴着她手背上凸起的血管,“我...我最近帮同学补课,赚了点钱。”
林曼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像小时候他考了满分时那样:“我家小轼真的长大了。”她摸了摸他的头,发顶的触感和前世母亲临终前摸他的一样,“听你的,周末就去。”
深夜,张轼趴在书桌上整理今天的收获。
物理竞赛题集摊开着,系统光屏在上方标出重点章节;记忆芯片静静躺在铅笔盒里,泛着幽蓝的光。
他翻开日记本,在“母亲健康”那页写下:“9月12日,母亲自述近期易疲劳,腰酸痛,需重点关注。”
窗外的月光爬上书桌,落在他刚买的新台历上。
9月15日那页被他用红笔圈了又圈——开学第三周的摸底考试,就在那天。
“这次,我会让所有人都看见。”他对着月光轻声说,指尖抚过日记本上“逆袭”两个字,“包括你,周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