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游戏里回来之后......”
李教授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他连拿筷子的姿势都变了。”
“你们说...”
他摘下眼镜慢慢擦拭,顿了顿,“究竟是我们从来没真正认识过他,还是那个游戏......”
后半句话消散在空调出风口的嗡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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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养院,一层走廊。
这里的环境倒也没想象的那么糟糕,至少比起监狱来,墙皮还是完好无损没有脱落。
不过走廊的灯光像是年久失修,电流不太稳定,那光亮也像是被一只手捂着。
左右两侧对称排列着五六间病房,对开的铁门锈迹斑斑,门上的观察窗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反复抓挠过,有着一道道划痕。
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半开着,显示屏上的“4”字泛着幽幽红光。
叶莲娜走在前面,军靴在地砖上发出规律的轻响,苏晨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花板上的荧光灯管滋滋作响,时不时闪烁几下,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就在这时。
走廊一侧的房间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断断续续地哼着:
“月光光,照病床。”
“娃娃不要哭太响。”
“护士拿着针管走,医生提着锯刀来。”
“一针让你不会动,一刀让你不喊疼...”
唱到最后一个字时,声音突然扭曲变调,像被掐住喉咙般戛然而止。
叶莲娜皱眉停下脚步,这看似幼稚的歌词里透着令人不适的细节,那根本不是童谣,分明是某种医疗过程的恐怖描述。
叶莲娜侧目瞥向身后的苏晨,他脸上仍挂着那副天真的笑容,看不出丝毫异样。
然而她手腕上佩戴的恐惧值监测仪却清晰地显示着“20”的红色数字,格外刺眼。
苏晨却突然拍起手来:“这个我听过!”
他欢快地接上最后两句:“妈妈说我很健康,为什么要开刀呀?”
话音刚落,病房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从床上滚落。
“闭嘴,谁让你说话了?”
叶莲娜狠狠瞪了一眼苏晨,眼底闪过一丝懊悔,带着这个疯子行动或许是个错误。
苏晨条件反射般捂住嘴,指缝间漏出含糊的嘟囔:“姐姐说的都对...”
他歪着头,眼中闪烁着纯粹的信任,像是叶莲娜的话语就是世间至理。
就在叶莲娜犹豫是否要上前查看时,那阵飘忽不定的童谣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确切无疑是从右侧第三间病房传出来的。
不过,这一次是一阵轻快的童谣声:
“小蝴蝶,飞呀飞~”
“飞到东来飞到西~”
“医生说你病好啦~”
“明天就能回家去~”
声音清脆稚嫩,跟刚刚那个女生截然不同,却莫名带着一种机械般的重复感。
叶莲娜瞬间紧绷肌肉,手指无声地搭上腰间军刀。
她的目光紧盯传出声源的房间,恐惧值倒没怎么上升,但多年训练的本能让她浑身进入戒备状态。
这种地方出现童谣,不是陷阱就是某种心理暗示。
而苏晨却歪着头,忘记了叶莲娜的话,嘴角渐渐扬起。
“真好听......”
他轻声说,眼神恍惚,像是被勾起了什么久远的回忆,“像妈妈以前唱的。”
苏晨完全没注意到叶莲娜紧绷的姿态,反而朝声源处迈了一步,嘴里不自觉地跟着哼了起来:“明天就能回家去~”
他的声音和病房里的童谣重叠在一起,在空荡的走廊里形成诡异的回音。
叶莲娜皱眉,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别过去。”
苏晨回头看她,眼神清澈得近乎天真:“为什么?她唱得这么好听......”
病房里的童谣突然变调,欢快的旋律陡然阴沉,歌词也扭曲起来:
“小蝴蝶,别飞啦~”
“针管己经准备好啦~”
“医生说你还不能走~”
“永远留在这里吧~”
当童谣突然变调成“永远留在这里吧”时,走廊灯光开始剧烈闪烁。
叶莲娜感觉到苏晨的手腕在她掌心里轻轻颤了一下,不是害怕,而是某种难以形容的兴奋。
“......再唱一遍好不好?”
苏晨对着黑暗中的病房,用哄孩子般的语气轻声请求。
该死,又是精神干扰?
她讨厌这种阴森的氛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种环境最容易藏陷阱。
作为一名特种部队出身的军人,她更习惯面对实打实的子弹和刀锋,而不是这种……诡异的心理游戏。
还有这个精神病。
他在干什么?
她实在无法理解,没有恐惧就算了,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吗?
指挥部到底为什么非要我接触他?
她想起上级的命令:“非必要时保护龙国天选者,必要时可合作。”
合作?
就凭这个连危险都分辨不出来的精神病?
疯子。
叶莲娜在心里暗骂。
她不是没见过精神异常的队友,但苏晨这种,明明身处险境却像回到家一样放松的,还是第一个。
够了。
叶莲娜猛地拽了他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要不是他上次阴差阳错替她挡了一刀,如果这家伙不是龙国的天选者,她早就……
但最终,她只是冷声低喝:“闭嘴,跟紧。”
叶莲娜握紧军刀,打算过去看看。
面对诡异时,只要恐惧值始终维持在安全阈值之下,诡异就拿她没有办法。
除非触发隐藏机制,一些自带规则的诡异。
这座疗养院处处透着反常,游戏规则明显存在缺失。
或许线索就藏在那些唱着诡异童谣的病房里。
更重要的是,血清的下落很可能与支线任务相关。
在惊悚游戏中,主动探索往往意味着风险与机遇并存。
每扇门后都可能藏着致命陷阱,也可能是通往胜利的关键。
叶莲娜绷紧肩线,缓缓吐出一口白气。
她朝着那间房间逼近,每一步都像在丈量危险的距离,右手始终悬在腰间的军刀上方。
苏晨像个好奇的孩子般踮着脚尖紧随其后。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吱呀”一声,生锈的铁门竟自己缓缓打开了。
昏暗的病房里,一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坐在摇椅上,正随着某种诡异的节奏前后晃动。
那人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每一下都精准地卡在童谣的节拍上。
“来啦?”
一个沙哑的女声突然响起,摇椅“嘎吱”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