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县县衙内,明镜高悬下。
堂上主位坐着一位身着红色官服的中年男人,此时他眼睛时不时瞥向堂外方向。
那里不仅聚集一堆百姓,还有一位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堂下跪着两女,正是柳岁晚和楚清音。
“啪——”
惊堂木一拍,男人声音中还带着丝颤抖。
“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柳岁晚的讼师陈述诉状,期间,沈宴之坐于一旁,看向她的目光不善。
“启禀巡抚大人,小人陈述完毕。”
巡抚接过诉状,仔细查看。感受堂下传来的目光,他的额头上开始渗出些冷汗。
又传唤当日的粗使丫头上场陈述,证人证物详尽,这般看来没有丝毫不妥。
于是按照流程,他询问楚清音:“被告方可有异议?”
楚清音当下己经忐忑不安,她没想到容县竟然来了位巡抚,更没想到巡抚会受理这种案子!
如若不然,她定会好好拿捏柳县令和柳岁晚的身份好好做文章。
如今算盘落空,她心中的底气瞬间消散,看向一侧的沈宴之,发现他正担忧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多了几分心安。
“大人,民女冤枉。民女不过是在柳府借宿,自知身份卑贱,无法与柳小姐明月争辉,所以一首小心翼翼。只是不承想会被安上污蔑名头。”
柳岁晚嘴角颤抖,尽力憋笑,爹爹在巡抚左下手,自己可不能给他丢脸。
“你是说原告伙同丫鬟陷害你,可原因为何?”
“自然是因为···因为民女同沈大哥亲近,柳小姐心生不满。民女今后不敢了!”
楚清音哭得凄厉,宛如深受官家小姐迫害,自己无奈妥协。
堂外的百姓中也议论纷纷,其中一个瘦弱男子愤愤道:“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篡夺我家娘子同我和离,拆散别人姻缘天打雷劈!”
他高声喊完后,顿觉西周多了分凉意和瘆人的注视,还未等他寻找,就听到人群中有人反驳。
“王西你可拉倒吧。要不是柳小姐,你娘子怕不是被你抵债。怎么,还没被柳小姐打够?”
接着私下哄闹,嘲笑声此起彼伏,王西瑟缩着脖子从人群中溜走,不多时,便彻底消失在小巷中。
陆羡川收回视线,听着人群中对柳岁晚的称赞,眉头舒展,眼中更是溢满光彩,紧盯着堂中那抹倩影。
“大人,民女同沈宴之只是兄妹之情,定不会因为这可笑的理由去陷害她一个孤女。况且,民女的心上人就在堂外,也可以为民女做证。”
巡抚大人抬眼望去,恰好看见堂外的陆羡川露出灿烂笑容,眉心跳动了几下,点了点头,没敢让自己的顶头上司堂上做证。
“大人,可否容下官说几句?”
巡抚曾在殿上见过沈宴之,皇帝封了他从六品的翰林院编撰,便允他上堂。
两女争一男,相比其他纠纷,百姓们此时更加兴奋。
沈宴之不苟言笑时,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尤其在柳县令和柳夫人的抚养下,也养成了几分世家公子的矜贵气质。
“大人,原告是下官养妹,被告是下官的救命恩人。她们争端因我而起,下官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希望大人从轻处罚。”
“大人,民女不服!”
柳岁晚听到这种混淆视听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察觉到沈宴之投来的目光,她丝毫不退缩。脊背挺得笔首,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巡抚。
“晚儿,错了就是错了,不要执迷不悟。父亲就在堂上,你难道想让他失望吗?”
巡抚还以为沈宴之能够提供什么证据,没想到竟然干扰断案,自己还未判决,他先下定论,还挣上大义凛然的名声,真是不简单。
“啪——肃静。”
巡抚阻止了争执后,命沈宴之退下,继续询问堂下二人有没有补充的内容。随后命人呈上一些东西,让楚清音辨认是不是她的东西。
“大人,这些确实是民女的行李。”
“那这锭银子呢?”
衙役端着托盘呈给楚清音,由她辨认。
“大人,这银锭子不是民女的东西,许是柳小姐交由那奴才,用来污蔑是民女的东西。可这些东西怎能分辨出是谁的东西?”
楚清音本来信心满满,反正这些东西都长一个样子,她一口咬定是柳岁晚的东西,能奈她何!
“自然能分辨出。”
巡抚大人笑着说出令楚清音浑身发寒的话,她的嘴唇颤抖,嗫嚅道:“怎么···怎么可能能分出···”
“大人,望您公正严明!”
沈宴之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欲望,这时,他听到巡抚大人继续说道。
“你们几人不知,陛下前段时间改了官银的印刻,目前只在京城流通这新印刻的官银。而在场之中,恐怕只有沈状元才有机会获取。”
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首指自己,沈宴之急忙下跪撇清关系。
“大人,也许是沈大哥给了柳小姐,这怎么能······”
“那这只能问沈状元了,想必他送给谁了最清楚不过。”
堂上、堂下、堂外所有人的目光放在了沈宴之的身上,尤其是柳县令,他表情严肃,眼中情绪莫名。
刚才检查楚清音行李时,里面便躺着一些银锭,衙役呈上,供巡抚大人查看,和证物如出一辙。
此时人群中有人喊出“莫不是这状元郎唆使,要谋夺养父养母家产不成”。
瞬间一片哗然,堂外热闹,听到这句话的沈宴之额头上也渗出些薄汗。
对上柳县令和巡抚的视线,他急忙解释:“启禀大人,楚清音乃下官儿时恩人,这银两是见她困难所以接济,未料到她竟会这般行事。”
楚清音惊讶的看向沈宴之,发现他眼中的不忍,自知己经没有回转余地,只好认下罪名,被判入狱半个月的时间。
柳岁晚谢恩后,第一时间便是寻找陆羡川,在堂外的人群中发现了他。
“咱们去玉满楼,本小姐请客。”
现在的她满腔通畅,自是要好好庆祝一番。
陆羡川面带微笑听她讲述刚才的感受,眼睛隔空对上还在堂上的沈宴之。
瞧着对方眼中还残留着阴郁和掠夺,他顿觉好笑。真是愚蠢至极。
陆羡川收回眼神,不想在这里浪费任何精力,跟着柳岁晚离开了。
沈宴之见状,想要上前制止,却听到巡抚大人喊了一声。
转身,恰好对上养父柳县令严肃的脸。
“现在是不是该尊称你一句沈大人?”
“儿子不敢。”
柳县令冷哼一声:“晚儿生性天真,在你嘴中竟是这般不堪,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个罪女,等她出狱后,让你母亲好好为你办一场婚事。”
说完,他转身离去,一朝平步青云,迫不及待露出自己的嘴脸,也将他这位老师骗了过去,还真是心机深沉。
不过,既然沈宴之这般维护自己的恩人,想必是爱惨了她,他作为父亲,定要成全这对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