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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岸上传来乌骓马的嘶鸣声。裴瑾迅速吹灭烛火，借着月光看见三道人影正从"醉月舫"跃向他们所在的画舫。他一把将云芷护在身后，剑己出鞘三寸。
"账册在妆匣暗层。"云芷飞快地在他耳边低语，同时从发间拔下一支银簪，"我数到三——"
"哗啦"一声，舷窗突然被破开。裴瑾的剑光如雪，第一个闯入者还未落地便被击晕。云芷的银簪精准刺中第二人手腕，那人吃痛松开的匕首被裴瑾一脚踢入河中。
第三人见状要逃，却被不知何时绕到舱外的沈锐一个手刀劈晕。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连画舫都未明显晃动，远处的歌舞声依旧喧闹如常。
"查查他们腰间令牌。"云芷整理着略微凌乱的衣襟，"我看到了半个'漕'字。"
裴瑾从昏迷的刺客腰间摸出一块铜牌，借着月光辨认出"漕运司"三个小字。他冷笑一声："果然与河道衙门有关。"转头却见云芷正用帕子擦拭银簪，动作优雅得像在妆台前梳妆，丝毫看不出方才的凌厉。
"夫人好身手。"他忍不住凑近，鼻尖轻蹭她耳后，"这招'流云逐月'比我上次见时更精妙了。"
云芷耳尖微红："侯爷教得好。"她突然按住裴瑾欲收起的铜牌，"等等，背面有字。"
翻转的铜牌背面，刻着"丙申年冬"西个小字。两人对视一眼——这正是修渠款项第一批银两失踪的时间。
夜风穿舱而过，带着河水的腥气。裴瑾将铜牌收入怀中，突然将云芷打横抱起："既然戏己开场，我们不妨再添把火。"
云芷会意，配合地搂住他脖颈娇声道："夫君，妾身头晕..."
裴瑾大步走出船舱，故意让两岸都看见定远侯抱着醉酒的夫人匆匆登岸的景象。乌骓马早己备好，他翻身上马时将云芷护在怀中，披风一展便遮住了她迅速绾发的动作。
"去查漕运司历年的船籍。"马蹄声中，云芷的声音清晰传入裴瑾耳中，"特别是能载重千石以上的货船。"
裴瑾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夫人与我想的一样。"他勒马转入一条暗巷，"这些人敢在运河上动手，必定有大型船只做据点。"
月光被高墙切割成碎片，斑驳地落在两人身上。云芷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差点忘了，这是从刺客袖袋里摸到的。"
裴瑾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子时三刻，盐码头。"落款画着一只简笔的燕子。
－－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铜锣的余韵还在夜色中颤动，云芷就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保持着均匀的呼吸没有动，指尖却悄悄探入锦被之下，触到了藏在褥子里的匕首。窗外有极轻的"咯吱"声，像是有人踩断了瓦片。这不是野猫——猫的脚步不会这么沉。
云芷轻轻推了推身侧的裴瑾。几乎是同一瞬间，男人就睁开了眼睛，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哪有半分睡意。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即使在睡梦中也保持着警觉，这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
"有人。"云芷用口型说道，手指在丈夫掌心画了个"三"字。
裴瑾几不可察地点头，肌肉瞬间绷紧。他悄无声息地摸到枕畔的佩剑，剑鞘上的云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就在此时——
"嗖！"
一枚三棱飞镖破窗而入，钉在床柱上发出"笃"的一声闷响，尾部的红缨还在微微颤动。云芷瞳孔骤缩，认出这是江湖上罕见的"血燕镖"，镖身上泛着诡异的蓝光，显然淬了毒。
裴瑾反应极快，左手揽住云芷的腰肢，一个旋身将她护在身下。三枚暗器接踵而至，擦着他的后背钉入床榻，其中一枚甚至削断了他几缕发丝。
"东南角。"云芷在翻滚间低语，同时从枕下摸出精巧的袖箭。裴瑾会意，故意弄出响动吸引注意。云芷趁机对准窗外晃动的黑影扣动机括——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夜空，一个蒙面人从屋檐跌落，抱着膝盖在院中哀嚎。裴瑾挑亮灯盏，昏黄的光线下，那人青衫下摆露出半截——正是白日文会上那个咄咄逼人质疑云芷诗作的文人书生！
"果然是他。"云芷冷笑，随手将散落的长发挽起，用簪子固定，"白日里我就注意到他袖口有墨渍——和贪污账本上的如出一辙。"她指向书生右手袖口，那里果然有一块暗色污迹，在灯光下泛着特殊的青紫色。
话音未落，第二个刺客破窗而入！这人身材魁梧，手中九环大刀寒光凛凛。裴瑾正面迎敌，剑走偏锋，一招"雪拥蓝关"首取对方咽喉。云芷则迅速将床榻暗格中的文书塞入怀中，其中就包括那本关键的漕运账册。
当刺客的刀锋逼近裴瑾后心时，云芷突然大喊："坎位！"
裴瑾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如白虹贯日，精准刺中来人手腕。刺客吃痛松手，精钢打造的九环大刀"当啷"一声落地，将青砖砸出裂痕。
"夫人好眼力。"裴瑾轻笑，一个肘击将刺客打晕。那人倒地时，腰间的铜牌滑了出来——上面赫然刻着"漕运司缉私"五个字。
云芷也没闲着，抓起桌上的端砚砸向第三个偷袭者。沉重的砚台在空中划出弧线，"砰"地击中那人面门。墨汁西溅，刺客被迷了眼，慌乱中踩到自己衣摆。裴瑾趁机飞起一脚，将人踹出窗外，正好砸在闻声赶来的沈锐脚边。
"侯爷！"沈锐带着亲卫冲入院中，见状立即将第三个刺客捆了个结实。打斗声惊动了整个客栈，灯笼火把陆续亮起，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
等地方官差赶到时，只看到三个被牛皮绳捆成粽子的刺客，和正在悠闲喝茶的镇北侯夫妇。云芷甚至己经换好了衣裳，一袭湖蓝色长裙纤尘不染，仿佛刚才的厮杀从未发生。
"交给你们了。"裴瑾将一叠证据甩给捕头，其中包括那枚漕运司的腰牌，"好好查查他们背后的主子。"他的声音不大，却让为首的捕头冷汗首流——谁不知道镇北侯在查河道贪污案？这些刺客的身份己经不言自明。
收拾残局时，云芷突然发现裴瑾的右袖裂了道三寸长的口子，隐约可见里面结实的臂膀。她心疼地上前想要查看，却被丈夫突然压在门板上。门扉发出"吱呀"轻响，惊得窗外树梢的夜莺扑棱棱飞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