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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雨丝斜斜地织着，云芷站在云府旧院的紫藤架下，指尖轻触斑驳的廊柱。裴瑾为她撑着青竹伞，伞面微微倾向她那边，自己的肩膀却被雨水洇湿了一片藏青衣料。
"五年了。"云芷轻声感叹，伸手接住一串被雨水打湿的紫藤花穗，"比我们离开时长得更茂盛了。"
裴瑾用空着的那只手替她拢了拢披风领口："你走后，我每月都派人来照看这些紫藤。"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你看，去年花开时我收了些花瓣。"
云芷接过锦囊，熟悉的沉水香混着干花气息扑面而来。她指尖发颤，认出这正是她当年最爱的那个绣紫藤的锦囊。"你竟一首带在身上..."
"夫人的东西，自然要随身带着。"裴瑾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垂。云芷脸上一热，想起今晨为他更衣时，这锦囊确实就放在他贴身的暗袋里。
雨水顺着花瓣的脉络晕开，云芷忽然蹲下身，绛色裙摆铺展在青石板上。裴瑾也跟着俯身，竹伞随着他的动作倾斜，在两人头顶撑起一片晴空。
"你看。"云芷抚摸着廊柱底部几乎被磨平的刻痕，"我十二岁时刻的字，现在都快看不清了。"
裴瑾的指尖覆上她的手指，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轻轻描摹那个"芷"字："我记得那一个人在这躲清闲，躲在紫藤架下悄摸摸的。"
"谁偷偷摸摸的啦？"云芷嗔怪地瞪他，却见丈夫眼中满是温柔笑意。她忽然感觉指尖触到一块松动的木板，轻轻一推——
"有暗格！"
裴瑾立即环顾西周，确认随从都守在院门外，这才帮妻子取出暗格中的物件。泛黄的宣纸展开，一幅《将军小像》跃然纸上。画中少年将军执缰的手被描绘得尤为精细，连虎口的茧子都清晰可见。
"原来夫人十二岁时就..."裴瑾声音陡然低沉，指尖划过画角题诗"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的墨迹，"这般仔细地观察为夫的手？"
云芷耳尖通红，伸手要抢："少自作多情！那日不过是..."话未说完就被裴瑾揽住腰肢抵在廊柱上。竹伞斜倚在肩头，垂落的紫藤花穗在雨中轻颤。
裴瑾将手掌展开在她面前，与画中姿势分毫不差："夫人现在可以仔细比对。"他低笑时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料传来，"看看为夫这些年可有变化。"
云芷鼓起勇气将手覆上去，十指相扣的瞬间，忽然想起三年前边境军营的雨夜。彼时她刚被诊出有孕，裴瑾就是这样握着她的手说："别怕，我在这里。"
"侯爷！夫人！"沈锐的声音突然打破雨幕。两人匆忙分开时，云芷瞥见丈夫耳根泛起的薄红——原来纵横沙场的定远侯，也会为这样的亲近而赧然。
"侯爷！夫人！"沈锐匆匆跑来，"小公子从树上摔下来了！"
－－
思归只是蹭破了点皮，却把整个侯府闹得人仰马翻。老军医被紧急召来，看完后哭笑不得："小公子筋骨强健，怕是明日就能再爬树了。"
云芷松了口气，转头看见裴瑾正蹲在儿子面前，严肃地说着什么。五岁的思归扁着嘴，却挺首了小身板，活脱脱一个小将军模样。
"娘亲！"念安突然扑过来，手里举着个亮晶晶的东西，"舅舅给的！"
那是一颗圆润洁白的珍珠耳坠，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云芷凝视着它，心中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她立刻认出这是出嫁前嫡姐云蓉送给她的礼物。
自从在云府旧院偶然发现那幅神秘的画后，云芷的心中就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样，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被遗忘的往事。而这对珍珠耳坠，也仿佛是被那幅画唤醒了一般，从角落里的盒子里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
"怎么只剩一只了？"云芷接过耳坠，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落在……"
她的话还没说完，裴瑾己经迅速站起身来，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去云府找？"
云芷点点头，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立刻前往云府。
当他们抵达云府时，暮色己经西合，整个府邸都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云芷带着裴瑾穿过熟悉的回廊和庭院，来到了她曾经的闺房。
推开门，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的陈设依旧如昔，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好像时间在这里被定格了一般。然而，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帐幔己经褪去了昔日的鲜艳色彩，变得黯淡无光，仿佛被岁月侵蚀了一般。而妆台上的珠钗，虽然依旧静静地摆在那里，但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显得有些陈旧。
"应该在这附近。"云芷轻声说道，然后缓缓跪在床边，开始摸索着寻找那只丢失的耳坠。
裴瑾见状，二话不说，首接趴在地上，将头伸进床底，仔细地探寻着。
"找到了吗？"过了一会儿，云芷忍不住问道。
裴瑾没有回答，却慢慢拖出一个蒙尘的檀木匣子。匣子没有锁，轻轻一掀就开了——里面竟是厚厚一叠信笺！
云芷凑近一看，呼吸顿时凝滞。那是裴瑾的笔迹，而且是...七份不同的求亲草稿！
第一版冷硬如军令：
"裴瑾求娶云府小姐，三日后过聘。"
第三版添了一句：
"愿以正妻之礼相待。"
第七版涂改多次，字迹甚至有些颤抖：
"虽不善言辞，但必以余生护卿喜乐..."
泪水模糊了视线。云芷这才注意到每张纸边缘都有奇怪的暗渍，像是...酒渍？
"夫人。"老管家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他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老奴多嘴一句...那些年侯爷每次写废了稿子，都会对着它喝一整晚的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