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师傅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台红灯牌收音机走了进来,这台收音机显然有些年头了,旋钮处竟然还缺了一颗螺丝。他的双手布满了裂口,那是多年劳作留下的痕迹,但此刻他却轻柔地抚摸着收音机的木质外壳,仿佛它是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
“这可是五八年集体婚礼上发的呢!”周师傅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感慨,“当时我和老伴儿也是在那场婚礼上结的婚。”他微笑着回忆起那段美好的时光,眼中闪过一丝温情。
陆建国赶忙迎上去,双手接过收音机,眼中满是感动,“周师傅,这太珍贵了,您把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送给我,我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周师傅摆了摆手,憨厚地笑道:“建国啊,我和你爸是老交情了,你结婚这么大的喜事,我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这收音机跟着我这么多年,也算有了感情,现在送给你,就当是我和老伴儿给你的祝福,希望你和新娘子也能和和美美,长长久久。”
陆建国紧紧握住周师傅的手,用力地点点头,“周师傅,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我的妻子,我也会好好保存这台收音机,它不只是一件礼物,更是您和周婶儿的情谊。以后您和周婶儿有什么事儿,尽管跟我说,我一定竭尽全力帮忙。”周师傅笑着拍了拍陆建国的肩膀,“那就好,那就好啊。”
陆母则在一旁忙碌着,她连夜赶制的喜被己经铺在了木板床上,被子上绣着精美的牡丹花样,然而仔细一看,却能发现其中隐藏着一些蓝色的线头,那是陆母在匆忙中留下的小瑕疵。
陈爱红正在整理自己的嫁妆,当她打开樟木箱时,突然在箱底发现了一本煤校时的《普希金诗选》。她轻轻地拿起这本书,翻开书页,一片枫叶书签掉了出来。这片枫叶的脉络己经褪去了原本的红色,变成了浅褐色,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流逝。
就在这时,窗外的玉兰树突然绽放了,洁白的花朵像无数只白鸽一样落满了枝头。这奇妙的景象恰好与陆建国别上副科长胸章的那一刻重合,仿佛是大自然为他们的幸福送上的一份特别的祝福。
婚礼前夜的矿区礼堂弥漫着浓烈的油漆味,刺鼻的味道让人有些头晕目眩。陈爱红站在凳子上,小心翼翼地将喜字挂在墙上,大红绸缎如瀑布般垂落,轻轻扫过陆建国刚刚领回来的副科长任命书。
李梅站在窗边,正专心致志地糊着玻璃纸。突然,她发出一声轻呼:“周师傅给的收音机在响!”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只见那台老旧的收音机里,传出了悠扬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旋律,伴随着老式磁带特有的沙沙声。
“这是谢尔盖当年的录音。”周师傅倚在门框上,微微喘着气说道。他的中山装口袋里露出半卷蓝图,仿佛隐藏着什么秘密。陆建国连忙走过去,伸手接过蓝图,却在触摸到的瞬间,感受到了一股粘稠的药味。
就在这时,老人那枯槁的手指突然收紧,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图纸背面……”然而,话还没说完,一阵急促的警报声突然撕裂了暮色,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在矿区上空咆哮。
调度室的扩音器里传来了惊恐的呼喊:“东风井透水!”陆建国脸色剧变,他毫不犹豫地扯下胸前的红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门去。陈爱红的红盖头被强大的气流掀起,缓缓飘落在周师傅带来的图纸上,仿佛是命运的安排。
听到警报声,李梅手一抖,手中的剪刀一下子扎进窗框,剪断的红绸像一道血痕,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周师傅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呆立在原地的陈爱红的肩膀,“孩子,别慌。”他的声音沉稳而温和,“东风井透水这事儿严重,但建国是个有担当的孩子,他肯定能平安回来。”
陈爱红眼眶泛红,嘴唇颤抖着,“周师傅,那这婚礼……”
周师傅叹了口气,“孩子,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现在这情况,婚礼怕是得推迟了。你得安心,先把心定下来。建国去救被困的工友,这是大义,等他平安归来,咱们再热热闹闹地办婚礼。”
陈爱红咬着嘴唇,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周师傅。我等建国回来。”
周师傅看着陈爱红坚定的眼神,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就对了,孩子。建国回来看到你这么懂事,肯定更有干劲儿。咱们一起祈祷他和那些工友都能平平安安。”说罢,周师傅和陈爱红一起望向窗外,默默为陆建国和救援人员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