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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仪馆后巷的路灯在午夜三点突然亮起，王天盯着 "往生堂刺青" 的霓虹灯牌，玻璃橱窗里的裂唇木偶浮雕不知何时变成了普通的玫瑰图腾。推开门时，穿墨绿旗袍的女人正坐在真皮沙发上调试刺青机，左脸的银蝶面具遮住半张脸，露出的右眼尾纹着细小的齿轮 —— 那是他在幻境中母亲翡翠镯子上的同款花纹。
"威廉少爷终于肯首面自己的恐惧了？" 她按下刺青机开关，机身发出的不是机械噪音，而是轻柔的白噪音，像极了出租屋窗外的雨声，"林小蝶没告诉你，所有的幻境都是你亲手雕刻的牢笼？"
王天的手指抚过口袋里的美工刀，发现刀柄上的裂唇图腾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他在出租屋画过的简笔蝴蝶。女人摘下银蝶面具，露出与林小蝶相似的面容，只是左眼角多了道淡粉色疤痕 —— 那是他在现实中划伤的笔记本封面图案。
"我是苏挽，你的另一个自我。" 她指向墙上的镜子，王天看见镜中倒影分裂成两个：一个穿着豪门西装，胸口刺青正在消散；一个穿着破旧卫衣，掌心疤痕泛着微光，"当你沉迷恐怖片时，灵魂分裂成了现实的怯懦与幻境的放纵，而她们..."
木门被轻轻推开，林小蝶抱着纸箱走进来，里面装着他收藏的二十七个恐怖娃娃，每个都补上了完整的眼睛和手指："是你用恐惧捏出的守护灵。" 她取出那个穿西装的玩偶，后颈刻着的 "威廉" 变成了 "王天"，"你母亲在幻境里扮演的反派，不过是你对现实压力的具象化。"
苏挽递过平板电脑，播放的不是恐怖画面，而是王天在出租屋的监控记录：每个深夜，他都会对着电脑做出豪门少爷的优雅手势，无意识地用血迹绘制裂唇图腾。当画面切换到幻境中的慈善晚宴，索菲亚转身时露出的，竟是他自己对着镜子练习的笑脸。
"齿轮装置、血月崩塌，都是你潜意识里对‘改变’的恐惧与渴望在打架。" 林小蝶翻开他的笔记本，最新一页写着的 "救我"，旁边画满了连接出租屋与别墅的齿轮，"你既害怕困在现实的泥潭，又恐惧幻境中的虚伪，于是创造出这些美女角色，来替你做出选择。"
停尸房的冰柜突然发出轻响，苏挽打开最下层抽屉，里面整齐码放着十二本日记，封皮分别印着 "威廉的第一年" 到 "王天的第二十七年"。王天翻开最近一本，发现里面贴着母亲的照片 —— 那是他现实中母亲年轻时的模样，只不过在照片角落，用红笔写着："别害怕成为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该醒了。" 苏挽将美工刀放在他掌心，刀刃倒映出两个重叠的世界：出租屋的破沙发上，电脑屏幕正播放着《幻境凶灵》的结局，主角走出幻境拥抱真实；豪门别墅的玫瑰园里，"母亲" 正将最后一片翡翠碎玉放进首饰盒，转身时露出的，是他现实中母亲担忧的神情。
林小蝶打开窗帘，晨光穿透铁窗棂，在地面投下整齐的方格光影。王天看见自己的手掌上，现实的疤痕与幻境的刺青正在融合，变成一道淡粉色的细线 —— 就像苏挽脸上的那道疤，既是伤，也是愈合的印记。
"其实你从未穿越。" 苏挽关掉刺青机，白噪音渐渐消失，"当你在出租屋昏迷时，大脑为了保护你，用恐怖片碎片和现实压力编织了整个豪门幻境。那些美女、血案、齿轮，都是你内心冲突的外显。"
王天望向镜中，两个倒影逐渐重合，西装与卫衣在光影中交织成普通的灰色外套。他终于想起，母亲在电话里的责备，其实藏着未说出口的关心；同事的指责，不过是项目压力下的无心之言。而他对扭曲美学的沉迷，本质上是对平凡生活的不甘与反抗。
"所以，薇拉夫人、江医生、格蕾丝牧师..." 王天摸着逐渐消失的胸口刺青，"都是我分裂出的人格？"
林小蝶点头，将修补好的娃娃递给他："她们代表你对‘强大’的不同想象 —— 用恐惧武装自己，用欲望麻痹神经，用神圣包装脆弱。但真正的勇气，不是看恐怖片时的战栗，而是首面现实的不堪，却依然愿意拥抱它的不完美。"
苏挽打开门，清晨的阳光涌进房间，后巷的路灯不知何时变成了普通的白炽灯。王天看见门外停着辆出租车，司机正是他现实中见过的楼下大叔，正对着他友善地笑。
"要回去了吗？" 林小蝶指着纸箱里的娃娃，"或者，带着你的‘勇气’重新出发？"
王天深吸口气，将美工刀放进抽屉，接过纸箱："我想先回家，给妈妈打个电话。" 他望向镜中，那个曾在两个世界间挣扎的自己，此刻眼中只有坚定的光芒，"顺便把这些娃娃送给社区的孩子们，告诉他们，恐惧可以是朋友，只要你不被它吞噬。"
走出往生堂时，王天发现霓虹灯牌不知何时变成了 "新生心理咨询"。他摸摸口袋，里面装着林小蝶塞给他的名片，背面画着只展翅的银蝶，翅膀上写着："每个幻境都是未愈合的伤口，而你，是自己最好的医生。"
出租屋的铁门在身后打开，熟悉的霉味扑面而来，却不再让他窒息。电脑屏幕上，《幻境凶灵》刚好播到主角撕碎幻境图腾的片段，而现实中的王天，正微笑着拨通母亲的电话。阳光穿过铁窗，在墙面投下蝴蝶形状的光影，就像他在幻境中见过的、最温柔的裂唇 —— 原来当恐惧被温柔以待，它会变成守护勇气的翅膀。
最终，王天将二十七个娃娃摆在窗台，每个都面朝阳光。他知道，那些曾让他沉迷的恐怖与欲望，终将在现实的光照下，化作成长的印记。而镜中那个逐渐清晰的自己，正带着两个世界的馈赠，走向属于他的、真实而温暖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