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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衣局的手艺依旧精湛，裙摆上银线绣的蝶恋花在阳光下粼粼闪烁，可她的心思早飞到了九霄云外。
“殿下，冰镇好的蜜瓜。”丫鬟轻手轻脚地放下青瓷盘，水晶般的瓜瓤沁着水珠。要在寄太傅在世时，这般奢靡用冰定要招来一顿训斥。
李玥用银签戳起一块，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却化不开她心头的燥热。
兰芷殿那幕又在眼前浮现——李琮与柳昭仪两人紧贴暧昧的身影。
更让她如鲠在喉的是大哥那套说辞，什么柳昭仪是眼线，什么追查母后死因……
拙劣得令人发笑。
以为她李玥是个傻子吗？
李玥倚在寄府后院的葡萄架下，新裁的纱裙铺展在竹榻上，像一朵盛放的睡莲。
她望着天边火烧云出神，指尖无意识地绕着腰间丝绦……今日在兰芷殿撞见的场景，仍如鱼刺般鲠在心头。
“公主今日回宫，可还顺遂？”
温润的声音伴着沉水香靠近。
寄年执着一柄青玉柄团扇，轻轻为她驱赶蚊虫。他总爱唤她“殿下”而非“夫人”，说这样才配得上她金枝玉叶的身份。
李玥顺势靠进丈夫怀里。
寄年的胸膛总是暖融融的，带着书墨清香。
“裁衣局新制的裙子好看么？”她岔开话题，展开藕荷色裙摆。银线刺绣的蝴蝶在暮光中振翅欲飞。
寄年却握住她微凉的手：“手这样冷，可是受了惊？”他总能从最细微处察觉她的情绪，像读懂古籍上的朱批一般精准。
葡萄叶沙沙作响。
李玥忽然决定不再独自承担这个秘密，世上若还有谁能分担她的忧虑，唯有眼前这个连她画眉深浅都要亲自过问的夫君。
“今日我见着大哥了。”她压低声音，“在兰芷殿...与柳昭仪一处。”
寄年团扇骤停。
一片葡萄叶飘落在他肩头，碧绿衬着月白夏袍，静得能听见彼此心跳。
“可确定...是私会？“”他问得谨慎。
李玥点头，将所见所闻细细道来，唯独略过了李琮那套“调查母后死因”的说辞，她自己都不信的说辞，何必让寄年平添忧虑？
“这可如何是好...”寄年眉头紧锁，却突然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有没有人看见你？万一被灭口...”
这反应让李玥心头一暖。
旁人听闻此事，第一反应定是权衡利弊，唯有她的傻夫君，先担心的是她的安危。
“怕什么？”她故意用指尖戳他心口，“我可是父皇最疼爱的公主，大哥能奈我何？”
寄年却突然正色，双手捧住她的脸：“玥儿，明日我就上书请调外任。我们去江南，远离这是非之地。”
晚风忽然变得温柔。
李玥望着丈夫映着霞光的眼眸，那里面的担忧纯粹得让她鼻尖发酸。大婚那夜，这个呆子也是这般，不顾合卺酒还没喝，先问她家里的硬枕睡得惯不惯。
“傻子。”她将脸埋进他颈窝，“我们走了，大哥若真有不轨之心，谁来阻止？”
寄年沉默良久。
李玥把玩着玉佩，忽然想起什么：“你说...柳昭仪会不会是受人胁迫？她入宫前还小...”
“我的公主殿下啊。”寄年无奈地揉她发顶，“这时候还操心旁人？“却还是认真答道：“柳氏出身陇西柳氏旁支，父亲是个七品小官，确实容易拿捏。”
葡萄架下渐暗，侍女们悄无声息地点起廊下的灯笼。寄年打横抱起她：“莫想这些了，今日厨房做了你爱的冰碗子。”
被丈夫抱回内室的路上，李玥贴着他胸口数心跳。
这个书呆子总爱抱她，说这样才不负“公主”的尊贵。起初她还羞赧，如今却贪恋这怀抱的温度。
冰镇过的鲜桃切成莲花状，盛在琉璃盏里晶莹剔透。
寄年亲自喂她，还不忘用手帕接住滴落的汁水。这般细致周到，惹得李玥忽然眼眶发热。
“若是大哥...”她含住甜桃，含糊道，“真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寄年放下银匙，轻轻擦去她唇边水光：“那我们就去求见父皇。你哭一哭，我跪一跪，总能保下他性命。”
这话说得倒是真对，让李玥笑出泪来。
夜深人静时，李玥伏在寄年肩头，听他讲新编的《西域风物志》。纱帐外烛火摇曳，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投在墙上，像一幅相依相偎的剪纸画。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寄年轻轻吻她发顶，又为她掖紧薄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