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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浅按下接听键时，雨珠正顺着玻璃窗蜿蜒成扭曲的线。
沈砚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漫进来，低哑中带着惯常的冷："林小姐的消息我收到了。"
她喉间泛起铁锈味——是刚才咬得太用力的舌尖。"沈总急着听答案？"指腹无意识着胸针边缘，星芒在掌心刻出红痕，"不如先看看三点的新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沈砚的呼吸声突然清晰起来，像某种蓄势待发的兽。"你动了顾叔。"不是疑问句。
林浅望着碎纸机里还在转动的请柬残骸。"他教过我，做生意要凭良心。"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沈总收购顾氏的环评报告，地下水污染数据被压了三个月。"
"所以你让方记者挖了环保投诉记录？"沈砚笑了一声，那笑像冰锥扎进耳膜，"林浅，你以为靠舆论就能挡联姻？"
窗外炸响惊雷。
林浅盯着墙上的电子钟——两点五十八分。"沈总不妨现在打开财经新闻。"她挂断电话，指节抵着额头深吸一口气，手机在桌面震动起来，是柳秘书的消息："方记者说通稿己同步到二十家媒体。"
三点整，办公室的电视自动跳出新闻弹窗。
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撞进耳膜："据本台调查，沈氏集团近期重点收购对象顾氏实业，其代工厂近半年累计收到十六起环保投诉......"
林浅抓起桌上的马克杯，杯壁的温度烫得指尖发疼。
她看见屏幕里闪过顾叔工厂的航拍画面，污水沟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像条流脓的伤口。
手机开始震动，是顾老板打过来的，她按下接听键，听见老人带着哭腔的"小浅"，突然就红了眼眶。
"顾叔，您看生产线旁边那排香樟树。"她望着窗外被雨打弯的香樟，"当年我蹲仓库时，它们才到我胸口高。"电话里传来抽噎声，"现在它们能给工人遮雨了——但污水不能。"
挂掉电话时，柳秘书抱着笔记本冲进来，发梢的雨珠甩在地板上："林小姐！
沈氏股价半小时跌了七个点！"小姑娘的眼睛亮得惊人，"证券部说好多机构在撤资！"
林浅摸过柳秘书怀里的笔记本，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数字刺得她眯起眼。
成就感像泡腾片在胸腔炸开，可后颈却浮起细密的冷汗——沈砚不会让她好过的。
果然，下午五点，沈砚的私人司机堵在公司楼下。
黑色迈巴赫的车窗降下，罗律师探出头，金丝眼镜蒙着雨雾："沈总请林小姐去云顶阁用晚餐。"他推了推眼镜，"说是谈谈联姻细节。"
林浅捏着胸针的手紧了紧。"替我谢谢沈总。"她扯出个笑，"不过我和唐顾问约了咖啡馆谈事。"转身时，她听见迈巴赫的引擎声碾过积水，像头被激怒的野兽。
咖啡馆的暖气裹着咖啡香涌上来时，林浅才发现自己的外套全湿了。
唐顾问正翻着她带来的环保简报，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地下水重金属超标"几个字时，指节在纸面敲了敲："沈砚这步棋本来天衣无缝——顾氏急需资金，他用联姻绑定林家声誉，再借你们的人脉压下环保问题。"
"但他没想到顾叔信我。"林浅解下湿外套搭在椅背上，玻璃倒映出她泛白的嘴唇，"更没想到我能挖到三年前的投诉存档。"
唐顾问合上简报，推过来时封皮上沾着她外套滴下的水。"现在舆论占优，但沈砚不会放弃收购。"他的指尖点在"联姻"两个字上，"他要的不是顾氏，是林氏在金融圈的资源。
而你......"
"我要的是让顾氏干干净净易主。"林浅打断他，盯着咖啡杯里晃动的倒影，"或者，让沈氏脏得没法伸手。"
唐顾问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藏着赞许："林小姐比我想象中狠。"他看了眼手表，"但沈砚的反击会比雨来得更快。
你猜他现在在做什么？"
林浅的手机在此时震动。
是柳秘书发来的照片——沈氏大楼的落地窗前，沈砚正捏着红酒杯，玻璃上倒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
照片备注："沈总让所有部门取消周末休假。"
"他在查内鬼。"林浅把手机倒扣在桌面，咖啡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查是谁把环保数据透给我的。"
唐顾问的手指在桌面敲出轻响："所以你需要更硬的底牌。"他从公文包取出份文件推过去，"我让人加急查了沈氏海外账户，有几笔资金流向......"
"叮铃——"
咖啡馆的门铃被风撞开，冷雨卷着寒气灌进来。
林浅抬头，正看见玻璃窗外的电子屏滚动播放新闻："沈氏集团就环保争议发表声明：相关数据系竞争对手恶意篡改......"
唐顾问的话卡在喉咙里。
林浅抓起手机，沈砚的消息跳出来："林小姐，我在云顶阁等你。"后面跟着定位，红色标记像团烧不尽的火。
"该回公司了。"林浅扯过外套，湿布料贴着后背凉得刺骨，"柳秘书说今晚要整理沈氏近三年的慈善捐款记录——他们不是爱谈社会责任吗？"
唐顾问收拾公文包时，瞥见她胸针上沾着的咖啡渍。"林小姐，"他突然说，"你像极了我当年在华尔街见过的操盘手。"
林浅推开咖啡馆门，冷雨劈头盖脸砸下来。
她望着街对面闪烁的公司logo，摸出手机给柳秘书发消息："把沈氏代工厂周边居民的医疗记录调出来。"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泛白的脸，雨珠顺着睫毛往下淌。
她知道，等她回到公司时，沈砚的律师函可能己经躺在办公桌上；她知道，这场雨还会下很久；但她更知道——
当黎明来临时，所有被雨打湿的伤口，都会在阳光下结出最锋利的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