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迟的指尖刚触到门把手,就感受到一股异常的寒意顺着金属传导到皮肤。304病房的门锁"咔嗒"响得格外清脆,像在特意等着被打开。
扑面而来的福尔马林气味里混着某种腐败的臭味儿。
温燃下意识捂住口鼻,迈入病房后走了几步,踩到一滩不明粘液。
脚底传来“啪唧”一声,一个趔趄,险些滑倒。
"别动。"沈青迟突然攥住他的手腕,"你又看不见,别乱走了。"他找来一把椅子让温燃坐下。
温燃问道:“这房间里有什么?”
沈青迟开始给温燃描述所见:三米高的圆柱形培养舱占据整面墙,舱体玻璃上凝结着厚厚的黄色水垢。透过浑浊的溶液,能看到一个呈十字形悬浮的赤裸男性人体——
他的面部像被熨斗烫平般光滑,只有三个凹陷的肉坑标示着眼鼻的位置。上下嘴唇也不不翼而飞,的牙床间垂着半截断舌。沈青迟绕到后面,看他的后背,整块皮肤被规整地切除,暴露出随着呼吸起伏的菱形肌群,像解剖图般清晰可见每根神经的走向。
沈青迟不可思议的总结:"他好像还活着。他在呼吸……"
"在水里呼吸?"温燃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因为看不见,好奇心快炸了,“你给我拍几张照片,我明天看。”
沈青迟掏出手机照做,突然容器里的人发出"咕噜......咯......赫赫......"的奇怪声音。
那没有嘴唇的嘴似乎在试图说话。
突然从溶液里发出一串气泡音,被割去嘴唇的嘴张成O型,像条缺氧的金鱼。
两人同时僵住。
沈青迟猛地贴近舱体:"你说什么?"
温燃歪头:"武馆不开张?"
"......"沈青迟皱眉,"五环以外不算北京?"
实验体的手指疯狂敲打玻璃,气管切口喷出一串珍珠链似的气泡。
温燃突然福至心灵:"哦!他是不是说五仁馅月饼不好吃?"
沈青迟嗤笑一声:"不对!他说五秒之内杀了你。"
"啪!"
实验体气得一掌拍在玻璃上,震得导管乱颤。突然从舱底升起一块电子屏,血红色的字一个个往外蹦:
【我是说】
【五官还给我】
温燃:"......"
沈青迟说:"早这样不就好了。"
温燃想起那个木盒子里的耳朵:"意思是不是要把木盒子里的五官还给他?"
沈青迟的指尖轻敲玻璃舱,实验体立刻转向声源——尽管他没有眼睛。
"看来盒子里的五官都是他的。"沈青迟眯起眼,"但我们只有耳朵。不知道宋宇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温燃问:“如果都还给他了会发生什么?”
电子屏突然闪烁,血字像渗血般浮现:
【归还全部五官】
【你们就能离开】
沈青迟的指节抵在冰冷的玻璃上,又试探着问:"他们为什么剥你的五官?"
培养舱内的溶液突然翻涌,实验体残缺的喉管里挤出"咯咯"的声响。电子屏上血字扭曲着浮现:
【他们需要完美的器官】
【去修补残缺的灵魂】
沈青迟突然嗤笑出声,指尖在玻璃上敲出一串嘲讽的节奏:"器官修补灵魂?"他盯着实验体空洞的眼窝,"这是什么逻辑?"
温燃思索片刻说:"或许他们相信...肉体完整才能禁锢完整的灵魂。毕竟有实验证明灵魂有21克,如果器官不完整灵魂是不是也不完整了呢?"
沈青迟挑眉,摸着下巴做思考状:"好像有点道理。"他忽然转身,漫不经心地朝病房深处走去,"那你陪他聊会儿天,我找找线索。"
温燃没理会他的调侃,径首跟上:"两个人找更快。"
沈青迟瞥了他一眼,没再阻拦,也没有碰他而是用余光注意着他的动作——
温燃沿着墙壁,像刚学会走路孩子一样一步一步往前挪。
沈青迟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温燃,他敲了敲玻璃舱:"这屋子里没有你的器官?"
实验体毫无反应,仿佛瞬间陷入沉睡,连导管内的液体流动都变得迟缓。
沈青迟这才迅速跟上去,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发现里面还有一个房间。
这后面竟藏着一道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暗门。门缝里渗出暗黄色的光,在地板上投出一条微弱光斑。
两人屏息靠近。推门的瞬间,铁锈味混着腐臭的药水味扑面而来。
病床上的男人像具干尸般凹陷在床单里,枯瘦的手臂上插着七八根输液的针头。听到动静,他猛地睁开眼,浑浊的眼球在眼眶里剧烈颤抖:
"谁准你们...进来的!"他嘶吼着,声音像是从漏风的口腔里挤出来的,"滚...滚出克!"
沈青迟发现——这人的舌头像是新装上的,吐字时不断磕碰到牙齿,嘴角还挂着不受控制的口水。更奇怪的是,他的发音方式每隔几个字就突然变化,时而尖锐时而沙哑,仿佛...不止一个人在说话。
沈青迟不顾男人的呵斥走到床头,床头的病历卡上写着:【声带移植术后第7天】
温燃空洞的眼睛转向声源,声音发虚:"沈青迟...这人是不是...舌头新装的?发音这么奇怪……"
"猜对了。"沈青迟低笑一声,突然掐住病床上男人的下巴,"抢别人舌头有意思吗?"拇指粗暴地撬开他的牙关,"该物归原主了。"
"唔!等......"男人的求饶混着口水喷溅出来。
沈青迟的拳头精准砸在他太阳穴上,人体倒下的闷响在病房里格外清晰。温燃听到衣料摩擦声,接着是沈青迟渐远的脚步声——
哐当!金属托盘被掀翻。
咔嚓!手术剪开合的声音。
叮——某把利刃被挑中时发出的清鸣。
温燃的指甲抠进门框,木刺扎进掌心都浑然不觉。当第一声"嗤——"的割肉声传来时,他的胃袋猛地痉挛起来,他迅速捂住嘴不让自己干呕出声,心想:就知道沈青迟这个变态最擅长做这种事。
"啊!!!"
男人中途醒来,撕心裂肺的惨叫戛然而止——又是那记熟悉的闷响。男人又被沈青迟一拳砸晕了。
"抱歉啊。"沈青迟的声音带着虚假的歉意,"医疗条件有限,你忍忍。"刀刃刮过软骨的咯吱声里,他居然哼起了愉快的小曲。
当温燃听到"啪嗒"一声——像是某种湿软的肉块被扔进托盘时,沈青迟己经擦着手走出来:"完整剥离,连声带环都没伤到。实验体一定会非常满意我的手艺。"
沈青迟端着盛满鲜血的金属托盘,脚步轻快地走向玻璃培养舱。黏稠的血浆随着他的步伐在托盘边缘晃荡,留下几滴刺目的红痕在地板上。
他屈起指节,用戴着血手套的右手"叩叩"敲响玻璃:"喂,醒醒。"
实验体的身躯猛然抽搐,插满全身的导管被牵扯得哗啦作响。没有眼皮覆盖的眼球肌肉疯狂痉挛,那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竟然诡异地"睁大",仿佛真的在凝视——尽管它根本没有眼球。
电子屏爆出一片雪花,血红色的字迹争先恐后地涌现:
【是我的声带!】
【还有舌头!】
【快给我——】
最后一个字被拉长得扭曲变形,像垂死者的哀嚎。
沈青迟轻笑一声,染血的睫毛在冷光下像沾了露水的蛛网。他单手掀开培养舱顶部的投递口,血腥味瞬间被舱内涌出的防腐剂气味吞没。
"接好了。"
他像投喂动物园里的野兽般,随意将血淋淋的器官抛了进去——
舌头率先落入溶液,断面上粘连的神经末梢突然像活物般蠕动起来。紧接着是声带,那圈脆弱的环状软骨在接触到培养液的瞬间,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吱呀"声。
实验体的胸腔剧烈起伏,它被割裂的喉部肌肉疯狂抽搐,断舌像归巢的蛇般自动游向伤口,边缘伸出无数细小的肉须——
"呕......"
温燃看不见,只是光听这诡异的声音就忍不住弯腰干呕,耳边却传来沈青迟愉悦的轻笑:"温燃,舌头归位了。"
沈青迟怎么也想不到这会是他能说出口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舌尖突然尝到一股铁锈味。
他下意识舔了舔牙齿,却发现——
舌头不见了。
口腔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一片平滑的肉膜。他惊恐地掐住自己的喉咙,指腹摸到一道刚刚愈合的、还带着血痂的缝合线。
沈青迟脚下一个趔趄,喉咙发出怪异的“咯咯”声。
"沈青迟?!"温燃听到他紊乱的呼吸声,失明的双眼慌乱地转向声源,"你怎么了?"
沈青迟颤抖的手指在手机上疯狂敲打,机械女声冰冷地播放:
【完了温燃】
【实验体舌头恢复了】
【我变成哑巴了】
【我变成哑巴你还会爱我吗】
温燃自动过滤最后一句,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慌乱:"是不是...归还五官的同时,也献祭了自己的?"
沈青迟猛地僵住。
他想起那句“献祭五感,方得归途”。
猛地拍大腿,坏了,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