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贵妃看到匆匆赶来的陈氏,先是一愣,随即眼中怒火更炽,但这份怒火中却夹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憋屈!
这陈氏,正是她派人“恰到好处”地请来的!
她原本的盘算等苏棠梨被引入暖阁,中了白池砚那邪门手段后,再让李玲“恰巧”撞破丑事,尖叫声引来众人。
此时,陈氏这位“家中长辈”正好赶到现场,“亲眼目睹”苏棠梨与白池砚的“苟且”,那么无论苏家还是萧辞渊,为了苏棠梨的名节,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门亲事!
她不仅能将苏家与定远侯府强行捆绑,更是间接替哥哥拿到苏家兵权,更狠狠打了萧辞渊和太子的脸!
一箭三雕!
可她千算万算,万万没算到,白池砚那个废物,竟会如此失控。
计划的目标苏棠梨毫发无损地站在外面看戏,而暖阁里上演活春宫的,竟然是白池砚和李玲。
这陈氏的到来,非但不是来钉死苏棠梨的,反而成了给她亲儿子收拾烂摊子,强行擦屁股的。
陈氏顾不上给夏贵妃行礼,几步冲到暖阁门口,看着里面不堪入目的景象脚步一阵发虚。
她那个名义上的继子白池砚现在己经恢复神智,可却衣衫不整的和李玲滚在一起,李玲正拿被子遮住身体哭哭啼啼。
这一幕气得她浑身发抖,指着白池砚厉声道:“孽障!还不快放开李小姐!你是要气死你父亲,彻底毁了侯府吗?!”
或许是继母的呵斥声如同冷水浇头,他低头看了看身下衣衫被撕裂,哭得妆容尽毁、眼中只剩下无边恐惧和滔天恨意的李玲。
又抬头看了看门口脸色铁青,眼神几乎要喷火的夏贵妃,再扫过周围目瞪口呆的宫人……最后,他的目光死死钉在人群之后,那根廊柱旁静静站立的苏棠梨身上。
苏棠梨也正看着他。
她脸上波澜无惊,让人瞧不出任何情绪,更像是一种洞悉全局后的淡漠,一种看着跳梁小丑在预定舞台上,却演砸了整场戏的荒谬感。
一股冰冷刺骨的绝望和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如同无数毒针瞬间刺穿白池砚的心脏。
他精心策划的毒计,最终却……搞错了对象?
毁了他自己的,竟然是他视为棋子的李玲?
而苏棠梨……她甚至没有踏入陷阱半步!
他身体晃了晃,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脑海中系统的尖锐咒骂和能量反噬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呕吐。
完了……一切都完了……不是败给敌人,是败给了自己愚蠢的失控!
李玲一得自由,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连滚带爬地缩到离白池砚最远的角落,抱着破碎的衣襟,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恨意几乎将她吞噬,她不要嫁给白池砚这个阴鸷狠毒,如同疯狗一样的男人!
她看中的是苏云舟!是那个如骄阳般耀眼,忠厚正首的苏云舟!
白池砚毁了她的清白,更彻底毁了她接近苏云舟的所有可能。
她看向白池砚的眼神,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恐惧,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泪水混合着屈辱和绝望汹涌而下。
陈氏看着眼前这烂到不能再烂的摊子,又气又急,心念电转间,一个念头瞬间成型,必须把侯府的损失降到最低。把这场滔天丑闻,硬生生扭成勉强能遮掩过去的“家事”!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朝着脸色极其难看,胸膛剧烈起伏的夏贵妃“噗通”一声跪下,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地说道:
“娘娘恕罪!臣妇教子无方,竟让这孽障在娘娘宫中闹出这等不堪之事!臣妇万死难辞其咎!” 她先重重磕了个头,把姿态放到最低,随即话锋一转,语速极快地说道:“只是……只是娘娘容禀!这李小姐……她与我家砚哥儿,其实早就私下里情投意合,两家也……也有意结亲!今日之事,虽……虽不合礼数,惊扰了娘娘,但……但想来也是年轻人一时情难自禁,铸成大错……还望娘娘看在他们二人早有婚约的份上,网开一面,给两个孩子一个……一个遮羞的机会吧!”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夏贵妃气得眼前发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好!好一个定远侯夫人!好一个“早有婚约”!
这陈氏,这个她亲手请来的“证人”,此刻简首是把她的脸面,她堂堂夏贵妃,按在粪坑里反复摩擦。
她精心设计的致命陷阱,不仅没伤到目标分毫,反而把她自己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陈氏!你……你放肆!”夏贵妃指着陈氏,保养得宜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憋屈而扭曲变形,声音尖利得刺耳,“什么早有婚约?!本宫从未听闻!在宫中行此苟且之事,罪无可恕!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污了本宫的耳朵!”
“娘娘!”陈氏豁出去了,头磕得砰砰作响,声音更大更急促,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千错万错都是这孽障的错!臣妇不敢欺瞒娘娘!此事……此事定远侯也是知晓一二的!只是觉得砚哥儿还需历练,故尚未正式下聘!今日他胆大包天,竟在娘娘宫中做出此等禽兽不如之事,臣妇回去定让侯爷请家法,打断他的腿!求娘娘开恩!念在……念在两个孩子‘情谊’的份上,给李家小姐和侯府留最后一丝体面吧!”
她死死咬住“婚约”和“情谊”二字,把屎盆子全扣在白池砚头上,又抬出定远侯,试图用侯府的体面来绑架夏贵妃,逼迫她咽下这颗自己亲手种的苦果。
夏贵妃胸口剧烈起伏,感觉喉咙里堵着一口腥甜的血。
她看着跪在地上耍无赖的陈氏,看着角落里抖成一团,眼中只有恐惧和恨意的李玲,再看看瘫在地上,眼神涣散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白池砚……再看看周围那些宫人惊疑不定、隐隐带着看好戏的眼神……
她不能!她不能当众承认这是她设的局!她更不能让景华宫彻底沦为整个后宫的笑柄!
陈氏这招“认婚约”,虽然恶心透顶,荒谬绝伦,却是茅坑里的垫脚石,让她不得不踩上去。
巨大的憋屈,愤怒和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荒谬感,让她几乎要发疯。
“太子殿下驾到!六皇子殿下到!”
一声尖细的通传传来。
众人惊愕回头,只见太子楚明景身着杏黄常服,面色沉凝,步履沉稳地走来。
他身边跟着的,还有夏贵妃那年仅十岁的六皇子楚明晏。楚明晏看起来很孱弱,小脸也带着些病态的苍白。
而落后太子半步,赫然是镇国公世子萧辞渊。
他玄衣墨发,身姿挺拔如松,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在踏入院落的瞬间,便落在了廊柱旁安然无恙的苏棠梨,那目光中带着关切确认她一切安好的安心。
夏贵妃看到太子和六皇子出现,尤其是看到自己那体弱胆小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绝望和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