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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医生的诊所位于海川大学医学院附属楼的顶层，远离主干道的喧嚣。陆比预约时间提前了半小时到达，现在正坐在等候室的皮椅上，右腿轻微抖动着——一个他紧张时才会出现的小动作。
等候室墙上挂着几幅视觉艺术作品，其中一幅特别引人注目：乍看是普通的海洋风景画，却在观察者目光游移时产生波浪涌动的错觉。陆盯着这幅画，试图理解其中的视觉技巧。
就在这时，右眼边缘的金色光线再次浮现。他尝试着放松眼部肌肉，昨晚练习的方法似乎有所成效。光线逐渐扩展，形成一个特殊的视觉区域。通过这个"窗口"，陆惊讶地发现画作表面之下隐藏着另一层图案——一个精细的数学公式网络，被巧妙地融入颜料层中，用肉眼根本无法察觉。
"有趣，不是吗？"
一个洪亮的声音让陆猛地转过头。一位约六十岁的白发男子站在门口，身着并不合身的白大褂，眼镜片后的眼睛炯炯有神。他的左手拿着一个看起来极为复杂的视力检测仪，右手则抓着一个半吃的苹果。
"周教授。"陆站起身，伸出手。
"叫我周医生就好。"老人握了握陆的手，目光却盯着陆的右眼，"看来你己经发现了我的小把戏。那幅画有两层图像，正常人只能看到表层。下层图案使用了特殊颜料，只有在特定角度和光线下才能显现。"
陆有些惊讶："您怎么知道我能看到？"
周医生咬了一口苹果，含糊地说："你的瞳孔运动和微表情。跟我来。"
陆跟着周医生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走进了一间与其说是诊室，不如说是实验室的房间。墙上挂满了各种眼球解剖图和视觉系统示意图，角落里的架子上排列着十几个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眼球标本，每个旁边都贴着详细的标签。房间中央是一台看起来极为先进的眼部扫描仪，周围散布着各种奇特的光学仪器。
"坐。"周医生指了指一把特制的检查椅，自己则在电脑前落座，快速敲击着键盘。"说说看，什么时候开始的？具体症状是什么？"
陆简洁地描述了从闪光弹爆炸到发现异常视觉的全过程，着重提到了昨晚的自我测试结果。周医生只是偶尔点头，表情专注，几乎没有插话。
"有趣，非常有趣。"周医生终于放下手中的笔记，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我需要做一些检查。一些是常规检查，一些...嗯，不那么常规。"
接下来的一小时里，陆经历了一系列他从未见过的视觉测试。除了标准的视力表和眼底检查外，周医生还使用了几种自制的测试装置，包括一个能投射特定波长光线的设备和一个复杂的视野测试系统。
"眨眼。"周医生调整着一台看起来像显微镜和投影仪结合体的设备。"现在只用右眼看这个圆点。告诉我，当圆点移动到视野边缘时，你看到了什么？"
屏幕上的绿色圆点缓慢向右移动。当它接近视野边缘时，陆感到那熟悉的金色光线开始扩展。
"圆点的右侧出现了金色区域，通过这个区域，我能看到屏幕后面的墙壁，还有墙上挂着的那幅解剖图。"
周医生发出一声兴奋的咕哝，快速记录着数据。"完美！现在尝试控制这个金色区域，想象你在推动它的边界。"
陆尝试着集中注意力，想象自己在扩展那道光线。起初毫无反应，但当他尝试放松眼部肌肉，同时将注意力集中在视野边缘时，金色区域确实微微扩大了。
"成功了！"陆无法掩饰声音中的兴奋。
"非常好。"周医生关闭设备，转向电脑屏幕，快速浏览着测试数据。"数据显示你的视网膜外周区域活动异常活跃，特别是与视网膜盲点相邻的区域。更有趣的是，你的视神经信号传导速度比常人快约15%。"
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周医生转过身，表情既严肃又兴奋："这意味着你的眼睛——确切地说是你的右眼——发展出了我称之为'暗角视觉'的能力。"
"暗角视觉？"
"是的。"周医生站起身，走向白板，迅速画出一个眼球和视网膜的简图。"人类视网膜上有两个主要的'暗角'：一是视神经盘处的生理盲点，二是视网膜周边的低敏感区域。正常情况下，大脑会自动填补这些区域的信息空缺，所以我们通常意识不到它们的存在。"
他在图上标出了这两个区域，然后继续解释："但在极少数情况下，比如特定类型的视网膜损伤后，这些区域会发生重构，发展出异常的感知能力。这种能力不是幻觉，而是一种特殊的感知方式，能捕捉到正常视觉范围外的信息。"
陆思考着这些信息："所以我现在能看到视野之外的东西？这怎么可能？"
"严格来说，不是'看到'，而是'感知'。"周医生纠正道，"你的视网膜边缘细胞开始对通常被过滤掉的光线信息产生反应。这些信息一首存在于环境中，只是普通人的视觉系统会忽略它们。这就像...嗯，想象一下收音机。普通人只能接收特定频段的广播，而你的眼睛突然能接收到邻近频段的信号。"
陆试图消化这些信息："所以闪光弹的强光某种程度上重置了我的视觉系统？"
"可能是触发因素，但不完全是原因。"周医生的表情变得微妙，"你的眼部结构显示出某些...先天特性。闪光弹可能只是激活了潜在能力。"
"先天特性？"陆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周医生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喉咙："这涉及到一些...理论研究。上世纪九十年代，有一些关于视觉拓展可能性的研究项目。"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要透露多少信息，"有传言说军方参与过类似研究，但成果不了了之。纯粹是学术上的好奇，理解吗？"
陆点头，决定不追问这个显然敏感的话题。但他在心中记下了这个线索——军方研究和"先天特性"，这可能与他父亲的失踪有关联。
"那么，这种能力有什么限制和风险？"陆转向更实际的问题。
周医生的表情变得严肃："首先，这种能力可能不稳定。数据显示你的视网膜活动有波动，可能受情绪、疲劳和环境因素影响。其次，长时间使用可能导致眼部疲劳、头痛，甚至更严重的症状。"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陆的反应，然后继续说："但最关键的是，你需要学会控制这种能力，否则它可能在不适当的时候自动激活，造成认知混乱。"
"怎么控制？"
周医生走向一个小柜子，取出一个看起来像眼镜盒的物体："我给你准备了一些工具和练习方法。这副特制眼镜能帮助你稳定视觉，减轻使用'暗角视觉'时的不适。"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副看似普通的眼镜，镜片呈淡淡的金色。
"右侧镜片含有特殊的光学元素，可以帮助你更好地控制视野边缘区域。同时，它也能在必要时屏蔽异常感知，让你恢复正常视觉。"
陆接过眼镜，小心地戴上。效果立竿见影——右眼的金色光线变得更加稳定，边界更加清晰。
"这太神奇了。"陆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
"科学，不是魔法。"周医生纠正道，但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另外，我写了一些控制方法。基本上是通过特定的眼球运动和注意力集中技巧，帮助你主动激活或抑制这种能力。每天练习30分钟，一周内你应该能掌握基本控制。"
陆接过一张印满密密麻麻笔记的纸，快速浏览着。这些练习看起来像是冥想与视力训练的结合，强调放松与专注的平衡。
"记住，要定期复查。"周医生严肃地说，"我需要监控这种能力的发展和潜在副作用。如果出现任何异常——比如持续头痛、视觉闪烁或情绪波动，立即联系我。"
他的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陆注意到周医生的视线略微移向了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通过暗角视觉，陆隐约看到抽屉中有一份文件，上面盖着红色的印章，虽然看不清具体内容，但那形状像极了军方文件的标志。
"我会的。"陆点头，决定暂时不提起这个发现。
告别周医生后，陆走出医学院大楼，戴着新配的眼镜，感觉世界以一种微妙的方式改变了。空气似乎更加清晰，光线更加丰富，而通过控制右眼的"暗角视觉"，他能够瞥见街角、建筑后方那些本不该看到的细节。
这种能力带来的兴奋与可能隐藏的风险在他心中形成了矛盾。作为刑警，掌握这样的能力无疑是巨大优势；但作为一个理性的人，他无法忽视未知的危险。
走向地铁站的路上，陆的注意力被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吸引。车内坐着一个人，面容隐藏在阴影中。当陆经过时，那人似乎刻意低下头，避开了视线接触。
陆没有停步，但通过暗角视觉，他清楚地捕捉到那人正通过后视镜观察着他。更引人注目的是，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类似于闪光装置的设备，与他受伤当天见到的极为相似。
进入地铁站后，陆确认那辆车己经启动，缓缓跟了上来。他故意在人群中绕行，最终确认：他被跟踪了。
谁会对他的新能力感兴趣？这与那起银行抢劫案有关联吗？还是与周医生提到的军方研究有关？
"欢迎进入游戏，警官。"那个低语再次回响在他的记忆中，现在带着更深的含义。
陆摘下眼镜，小心地放入内口袋。他开始理解，这种能力可能不仅仅是一个巧合或医学奇迹，而是某个更大谜团的一部分。而他，无意中成为了这个谜团的中心。
地铁驶入隧道的黑暗中，陆闭上眼睛，开始尝试周医生教给他的第一个控制练习。如果他要参与这个"游戏"，那么掌握自己的能力将是第一步。
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决定主动出击，而不是被动接受。
